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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檐映日,画栋飞云。碧阑干低接轩窗,翠帘幕高悬户牖。
粉墙黛瓦的画楼相依,飞檐画角,矗立在大地之上,气派恢弘。
丰神俊秀的碧衣男子入了东楼,一早奉了命的掌柜的忙从内室应了出来,与他鞠躬,“姜公子,按您的吩咐都备下了,您先上去喝口茶歇歇。”
这是姜家的嫡长子,姜倚玉同父异母的长兄——姜云重。
是了。何以说姜倚玉是姜家嫡女,姜云重是姜家嫡长子,二人却是异母所生?
姜倚玉的生母林氏早在她幼年便因病赛手人寰。
后,姜袖风续弦,娶了如今的姜夫人唐氏。
至于为何林氏在前唐氏在后,姜云重却大姜倚玉整整五岁,便又是一段风流韵事了。
不比姜家二小姐倚玉近日的风光,这位姜家的大公子倒是为人淡薄得很,可这云雀楼的掌柜那是修成了人精的人物,自然晓得如今这烟阳是哪家说了算。
也不瞧瞧那第一名门的匾额在谁家不是?
姜重云微微颔首,由洒扫的小二引路上了二楼。转角处,他侧过头,“秦楚馆那里可安排好了?”
明寿点点头,应声道:“公子放心,一切妥当。”
小二推开门,立侍一侧,迎他二人入内。
榆木制的罗汉床之上,正方的小案将其一分为二,姜云重于右侧落座。
明寿见,上前斟茶,“可是奴才哪里办差了么,公子像是不大高兴。”
姜云重从他手里接过了杯盏,冰裂纹的陶瓷杯,胎色灰中带黄,釉色呈天青,釉面滋润柔和。
他转了转杯盏,杯口贴在唇边,呼出的气息与茶汤的热气相纠缠,“赵家那位怎么说?”
明寿闻声一顿,他略清了口嗓,不自觉压低了声应道:“赵公子遣人来,说是府里有要紧的事情,便不来了。”
姜云重闻之轻笑,鼻腔内呼出的气息喷洒在茶面上,漾起一圈涟漪,几欲透明的杯盏内身四周浮起一层水雾来。
“烟阳人都晓得,赵公子最是不羁,只问风月,不问家事。怎么今日我请他来,他府里便有要紧事了?”姜云重兀自摇头失笑,却也无意纠缠问底。
明寿见着他将杯盏掷在案上,上前以壶,一面又低语道:“公子不必忧心。
左右赵家那位一向与公子不睦,他不来倒也省些事情。
不然以那位的快嘴,指不定又说出什么叫公子难堪的话来。”
这话不错,却也不怪他二人关系不好。实在是赵无寐此人名声太差,除了谢家那位同他一副德行的整日厮混在一起,有哪家公子敢与他攀扯关系?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便是这个理儿了。
“咚咚咚。”此刻,屋外的媵侍轻扣门扉,酥酥麻麻地开口:“公子,贵客都到了。”
姜云重闻声,睨了眼明寿。
姜家公子得君上赏识,封了个不小的官职,却是在外地。故此,这顿宴席,既是贺他高升之喜,亦是为他践行。
“姜公子此去江南,还应多加保重才是。”沈家公子沈亦舟倒是个没什么心眼的,一贯热诚地提醒他道。
谢辛乐闻声,暗自嗤笑,他两指轻拨,将手中的折扇打开,轻摇了摇,“沈兄所言甚是,这江南虽好,但到底不比我烟阳。
姜公子又是姜家的嫡子,身份尊贵,向来是钟鸣鼎食。”
他说罢,挑了挑眉望着沈亦舟道:“沈公子,你说可是?”
沈家本就不比在座其他几位,沈亦舟更为侧室所出。谢辛乐这话,摆明了便是冲他去的。
沈亦舟叫他一噎,气息骤然一顿,欲还嘴以辩,却实是百口莫辩。
他只冷哼一声,带点劝诫的口吻道:“谢公子既知道姜公子身份尊贵,说话便需更加小心谨慎些。”
众人皆知,如今赵、姜两家同在晋王麾下效力。而这谢家又一向攀附赵家,谢辛乐若与姜云重过不去,岂非是赵家与姜家过不去?
“啪。”闻声,谢辛乐立时收了折扇,一把敲打在台面上,“沈公子,你注意说话的分寸!”
久未出声的虞子获淡睨了那二人一眼,适时开口打了个圆场:“今日既是恭贺姜公子得君上如此器重,想来我等兄弟也极少有这样的机会欢聚一堂,二位又何必扫兴呢?”
姜云重不着痕迹地扫了眼谢辛乐敲打在桌面上的折扇,须臾间便淡淡敛了眸色,“只用膳未免枯燥,我着人安排了些歌舞,诸位可有兴趣一观?”
谢辛乐将折扇合一,扇柄以玉打造,触手温凉。他将排口轻打在掌心,侧着头并未应声。
“姜公子有心了,我等自当恭敬不如从命。”那方才吵得火热的两人此刻倒都不作声了,众人之中有人开口附和了声,也算破了这个尬局。
片刻,翩若惊鸿的女子轻歌曼舞而来。
姜云重抬眼睨了那一众女子,饮尽一杯酒后缓缓道:“此乃……《楚宫宴乐》。”
为首的女子向前两步与众人行了礼,应声答道:“是。”
谢辛乐闻声,眯眼瞧了瞧。他侧过身子,“原来是青崖啊。”
“怎么,谢公子,这也是你的红颜知己不成?”旁人见他识得那女子,便开口调笑起来。
“诶。”谢辛乐摆了摆折扇,啧声说道:“这位是赵公子的红颜知己,谢某可不敢染指。”
姜云重欲夹菜的动作随之一顿,身子往后靠了靠淡淡道:“想不到这秦楚馆的花魁也是赵公子的红颜知己。
果真如烟阳盛传的一般,赵公子可谓是——红颜知己遍天下呐。”
这赵、姜两家的公子不睦早已不是什么秘闻了。要说这姜家也委实奇怪,放着一位嫡长子不要,眼巴巴将自家的女儿捧上了天。
眼下传得热闹的,可不正是晋王属意姜家小姐的事么?
若说姜家指着这个女儿日后登临国母之位倒也是真话,却不晓得为何独独冷落这个嫡长子。
而那赵无寐又一向不是好相与的,纵是虞家公子那般好的性子,也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了寄回。
堂内四下无声,无人敢应姜云重这话。
说到底,无论是赵家还是姜家,都是他们轻易得罪不起的。
这堂里又坐了个赵无寐的狗腿,若让谢辛乐往赵无寐跟前一说,他们还想是不想在这烟阳活下去?
“噗嗤。”谢辛乐乍然笑出了声,他故作叹息地微微颔首,“姜公子说的正是这个理儿。
想我谢某自诩烟阳风雅之人,此前几度求见青崖都无果。到底还是赵公子有办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