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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用午膳的时候,铺子支了摊,主子们回屋且用膳,倒是只有做小吃的摊点热闹。而狭窄的街角旮旯里总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重复着某些情景。
“画得不错,可我最讨厌这些东西!”少年双眼猩红,似刚出笼的猛兽,眼底除了一望无际的冷酷残忍,再无其他,二话不说将手中画轴撕成两半。
眼见,被撕成两半的画轴散了一地。
像此等角落,常有街头混混欺凌百姓之事,只是不想竟也敢在烟阳如此行事。
事主被屈打逼至墙角,面色苍白,鼻青脸肿,想必定是被那少年一顿毒打。
秦锦华挤在旮旯里听墙根,可她却也委实不愿听这墙根的。但此时正处的位置真真麻烦,退无可退,上前则会被那大人头的菜头认作是那苦主的托儿。
她不自觉喟叹一声,却叫旁人听了去。
少年闻言回首,双眸寒意更甚,以眸光若盘中食物一般,轻狂嘲讽:“哪来的小女子,可知我是谁?”
秦锦华凤眸潋滟,腰间银铃叮铃作响,煞是好听。
步伐轻缓,语调淡淡:“天子脚下,京都治安严谨。此地百姓联合上报烟阳府有人擅自勒索百姓收取保护费,官府即将严加排查。”
少年眸色一暗,复而言:“你以为说这些我就会怕?”
秦锦华唇线半挑,朱唇讥笑呵气如兰,笑少年轻狂,叹其无知:“既有此将人打至如此地步,不用以正道,投军报效朝廷,却在此欺凌无辜百姓收取保护费。
果真世道多变,什么人都有。”
秦锦华言语,似是激怒了少年。少年冷眸而向,周身气息冷漠嗜血,双瞳似有风暴即将来临。
秦锦华仿若未见,步履缓缓,移步至少年身前,凤眸渗透丝丝讥讽,面色冷凝自若,反问道:“他与你何怨何仇,你要将他打伤至此;这画与你何怨何仇,你要将它们尽数撕毁?”
少年深吸一口气,无言,冷眸转视,似是无言以复。
秦锦华明眸如月,美目流转,向前一步,绛唇吐字讥讽言:“男儿顶天立地,你上负这一身武艺,下愧家国百姓!”
侧过眼眸,如沐针锥,凤眸冷凝,声声刺耳。
秦锦华之语落入少年耳中,寂静良久。
少年抱拳低头,复抬眸,正视秦锦华,瞳中嗜血暴戾褪去,若水平静,“多谢姑娘今日所言。”
蓦地,空中似有细雨绵绵而落,少年毅然回头转身,决绝孤寂身影行于空街之上,顷刻便不见了踪影。
秦锦华目送其良久,轻轻喟叹一声,蕴含良多。
“咳咳……”身后传来男子低咳之声,秦锦华回神,转身搀其起身。
秦锦华黛眉微蹙,见男子伤得不轻,青紫伤痕满身,启唇询问:“公子,你没事吧?”
若真无事,那才奇怪。
男子又轻咳了几声,扬了扬手,复言:“没事。”
言罢,抱拳作揖,鞠躬,言:“多谢姑娘今日出手相助。”
秦锦华玉手置于腹之上,微微低头退了几步,与之问安。
此时,雨下得大起来,绵绵细雨化作豆大的雨珠,倾盆而下。
男子皱眉,见她未曾带伞,踌躇片刻,好意道:“姑娘,这雨想必一时半会儿不会停,若姑娘不嫌弃,请先到寒舍避雨。”
秦锦华抬手遮顶,微抬眸视天色,微蹙了眉转视,轻颔首,云:“那便叨扰了。”
男子领秦锦华入一简陋平房,他所言非是客气,倒是真真的“寒舍”。
家中简陋,男子面露尴尬,手足无措,方想起二人都站着,连忙道:“姑娘,请坐。”
秦锦华自知他心思,扬唇淡笑,款款落座。
男子方欲招待秦锦华,便闻内屋有老妇沉重嗽声,低沉缓慢,似远方传来:“咳咳……子怀啊……”
微闻声,男子匆匆赶入内屋,秦锦华蹙眉,心有疑虑,起身随他身后。
“娘,怎么了?”男子跪于老妇榻前,柔声询问。
老妇抬起沉重眼袋,暗沉视线中,清雅身影映入眼帘,声音微颤:“这位姑娘是……”
谢子怀淳孝,看他家中家徒四壁,平日勉强卖字画为生,如今字画被撕,老母又在病中。
如此境遇,若叫老母得知,只怕病情加重,一去不返。
他踌躇不知如何解答之际,秦锦华微微上前,淡笑,云:“伯母您好,我是子怀的朋友。”
方才老妇唤那男子作“子怀”,她便知晓其名。
谢子怀向其投去感激目光,若叫老母知晓字画被撕,分文未得,断断是说什么也不会安心养病歇息了。
老妇轻点了点头,轻咳了一声,轻拍了拍谢子怀的手,道:“子怀啊,家里难得有客人,快去招呼客人吧。”
“是。那娘,您好好休息。”谢子怀淳孝,这才起身,为老母掖好被角,依言退了出去。
谢子怀为秦锦华倒了一杯清水,落座于对面,尴尬言:“寒舍简陋,也没有好的茶水招待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