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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从6月27日算起，艾肃詹进入Penguin深圳线下实体店工作已经正好八个月了。受到老板的赏识，他在短短一个暑假的时间就成为了这家深圳店的店长——何其幸运。
当然，艾肃詹明白，这得益于他还不赖的脸孔。
Penguin是国内垄断性的服装品牌，他们总是掌握着顾客们的胃口，这其中甚至大概也包括着什么样的服务员更讨人喜欢。
——好看、乖巧、懂事、温柔、善良。
往常的这个时间，艾肃詹应该刚向年轻的女孩儿们推销完衣服，然后悠然地坐回他的店长位子上，或许还会喝一盒他最爱的蒙牛牛奶。
但今天不行。
他被顾客投诉了。
对方还是位女博士。
或许正是这样，给他的工作带来了不小的麻烦。在以往，他只需要贩卖自己好看的脸庞，再演绎一个完美的微笑，就能以此换取女孩儿们热烈的抢购。
艾肃詹惆怅极了，他不由想到了之前轻松愉悦的工作场景：
“小姐姐，你的身形气质与我们家衣服非常匹配，要不要再多挑几件？”他的眼睛清澈又明亮，对女孩子说着他每每遇到新客时说的那句模范宣传语。
女孩子仔细端详着他手里拿的几件衣服，有些踌躇，“可是……我还是学生党，我量力而行买几件喜欢的吧。”
“女孩子当然要在年轻的时候好好打扮自己啊，所以怎么能说量力而为呢，要竭尽全力！每天少喝一杯奶茶、少点一顿外卖，就能多买几件我们家的衣服啊。小姐姐也可以动员自己的亲戚朋友一起来购买哦，我可以给你打折，买多不买少，还可以送给朋友。”
后来，艾肃詹贴心地把女孩送出店，安稳地继续喝着蒙牛牛奶。一下子就完成了卖出五十件衣服的任务，他是当之无愧的销售King。
椅子冷冰冰的触感攀附上艾肃詹的臀部，他一下从回忆里挣脱出来。他随手拿起桌上的牛奶，用力一吸，却喝了个屁。
哎，蒙牛也喝完了。
真是水逆呢。
就在几天前，他接待了一位女博士顾客。他卖弄自己的微笑，却甚至一件衣服也没能卖出去。那个女博士对Penguin的设计提出质疑，他还对她的学术论文提出质疑呢。
老板暂时找了其他人顶替艾肃詹的店长职位，并勒令他近期不要再接待客人。
可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打工仔，又有什么错呢。
02
如同艾肃詹自己想的一样，老板在一年后恢复了他的店长职位。
毕竟，那些年轻的女孩们可都需要他好看的脸庞、温柔的笑容来吸引光顾。
“小哥哥，你也太惨了。你们家衣服那么好，她不买就算了，怎么还乱投诉人呢。”曾经在艾肃詹的推销下一次性买过105件衣服的女孩子又来到店里，与他闲聊着。
艾肃詹微微笑着，他轻轻摇头，“不能这样说啊，我们都要做善良的人。”
说话间，他又为女孩子拿了几件衣服来，再绘声绘色地介绍着。
送走女孩后，艾肃詹回到了他的专属位子，桌子上还摆满了他最爱的蒙牛牛奶。
他很满意现在的生活。
03
如果这种满意能一直持续下去就好了。
隔壁新开了家与Penguin风格相似的服装店，曾经他的老顾客们有些都往那儿跑，这让艾肃詹感到恐惧。
如果女孩们不再相信他的推销，那么他在Penguin的价值也将会消失。
艾肃詹想到，女孩子们从前总是对他被恶意投诉的事情格外怜悯。
他拿出手机，在与顾客们的大群里敲下一段文字。看着迅速回复至99+的消息，艾肃詹不由松了口气。
这果然是个不错的方法，女孩子们总是心软又好哄。
他可以放心地、安稳地，继续喝蒙牛牛奶了。
04
Penguin的老板看中了隔壁那家服装店的服务员，他长得比艾肃詹更好看、更乖巧懂事、更温柔善良——所以他一定拥有更好的推销能力，能让Penguin赚更多的钱。
她打算炒掉艾肃詹了。
几年过去，艾肃詹的脸孔对于女孩们来说已经没有过多的吸引力了，她需要引进更新的脸蛋。
这都不要紧，因为谁都可以是艾肃詹。
老板望着在店内微笑着向女孩推荐衣服的艾肃詹，微微笑了。
执夙
2021.2.27
“我这一刻，
偏离了航道，
任黑暗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