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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进来的,是寒梅苑,父亲通房的女儿。
寒梅苑的母亲被人们唤为芬姐,是早年在寒孟氏手下替她打点下人的人。
这芬姐吃苦耐劳,能说会道的,把寒孟氏哄得快活上了天。只可惜,这样一妙人儿却在七年前因养育寒梅苑去世了。
一听见寒梅苑的话,寒孟氏就喜笑颜开了。她向寒梅苑招了招手,等到寒梅苑到了她跟前的时候,她才把寒梅苑和竹剑儿的手叠到一起,柔声地来了句:“你们二人可不要再打闹了,竹姐姐的身子吃不消,梅妹妹还小!”
一听这话,寒梅苑就嗔怪了一句:“瞧娘亲说的!姐姐比我大,肯定会让着我一点儿的!而且我们哪里打闹了?”
寒梅苑一边说着,一边瞟着竹剑儿,示意竹剑儿开口。
寒梅苑的眼睛忽明忽灭的,内里仿佛蕴含无限生机。
看见这样生动的寒梅苑,竹剑儿的心一阵苦涩。
谁让她竹剑儿打小就恨她寒梅苑呢?
打寒梅苑出生后,寒孟氏的眼中就只有她了。
寒孟氏不再在意自己的女儿,不再在意自己的儿子,一心一意地照顾寒梅苑,只因为,芬姐在临了前对她的一句嘱托。
寒戚竹是真的怨恨寒梅苑啊!
可是,到寒梅苑死的时候,竹剑儿又不怨恨她了。
因为,一直巴望着寒兰叹优秀、扶持着寒家乃至牺牲自己的幸福的,正是寒梅苑本人啊!
以往的寒戚竹非常看不起寒梅苑。她总是想着法子地在寒孟氏面前说寒梅苑的坏话,把寒梅苑贬得一无是处,甚至当着寒梅苑的面让她难堪。
可现在,寒戚竹却没有这样做。
寒戚竹笑着迎下寒梅苑的目光,轻轻柔柔地来了一句:“梅妹妹,你说得对。”
这一声“梅妹妹”,把寒梅苑吓得打了个颤,把寒孟氏惊喜得眼眶都红了。
寒梅苑怀疑地看向寒戚竹,以为寒戚竹的脑子被门缝挤压了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可是,不管怎样,她都不可以当着寒孟氏的面,寒了寒孟氏的心啊!
寒孟氏总算是放下了心,微微点头就让寒梅苑退下了。
寒梅苑面带疑惑地离开了,走之前还和寒孟氏打了一声招呼:“娘亲,等姐姐走了,我就来陪您!”
“知道了,乖孩子!”
寒孟氏兴高采烈地答应着。
直到寒梅苑真的出了这个院落,给她带路的湄岸也回到寒孟氏身侧,寒孟氏才郑重地开了口:“你可知道,我今天找你是为了什么?”
“皇子选妃。”
竹剑儿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她的这一次回答,与她重生前的答复一模一样。
紧接着,母亲又以和重生前一模一样的话语反驳道:“错,是你与七王爷的婚约。”
不同于前世的惊愕,竹剑儿表现得异常淡定。寒孟氏虽然对竹剑儿的表现有些诧异,却强装出镇定,把他们一家与七王爷母妃之间的约定挑拣着讲给竹剑儿听。
就在这时,一个女娃娃的哭声从暖阁里传出,被秋风吹入寒孟氏的耳畔。
一听到哭声,寒孟氏就顾不得眼前的大女儿,跌跌撞撞地向外面跑。
眼看着母亲就要砸向屏风,竹剑儿只得叹了一口气,把母亲拉住。
寒孟氏很轻,被竹剑儿稍微一带就倒入她的怀中。
扑腾腾的心跳反倒让寒孟氏安静了下来。
刹那间,寒孟氏回忆起自己的姐姐,以及与姐姐相处的时光。
“竹儿,莫要再抓住娘亲了,娘亲还打算着去找你妹妹呢!”
寒孟氏尴尬一笑,似有一丝窘迫从脸上闪过。
竹剑儿知道,娘亲很担心妹妹,那个才堪堪一岁,还不会说话的亲妹妹。
可是,娘亲现在过去能够干什么呢?妹妹需要的不是娘亲,而是奶妈,还有丫鬟。
窗外秋风侵袭。
大片大片的树被秋风掳掠了叶子,一群又一群的家奴被秋风迷得眼花缭乱。
可房间内,还是一片和谐。
至少在寒孟氏的眼中是这样的。
竹剑儿忍着一腔怒火,却用一句话把素来平缓的寒孟氏炸了毛:“娘亲,您难道不是来和我说话的吗?”
寒孟氏下意识地举起右手,想要把右手重重地打在竹剑儿脸上。可是,她这只手还没有打出去,就被她自己收回了。
竹剑儿错愕地看向寒孟氏,心中一阵懊恼:明明她也很努力地想和前世不一样的,为何到了现在,她还是忍不住地要把母亲气到?
“竹儿,”寒孟氏语重心长地来了一句,“你妹妹还小,当然需要娘亲照顾了!”
“可家中丫鬟嬷嬷多的数不胜数,为何还要娘亲亲自去照顾?”
竹剑儿带着一肚子的火气向寒孟氏说道,直把寒孟氏气得从竹剑儿的怀里跳出。
可就在这时,哭声停下了。
照顾寒家小妹妹的风伊轻轻跑到房间,冲着寒孟氏一顿行礼:“夫人,小主子已经睡了。”
“那么,刚刚妹妹怎么了?”
竹剑儿的这一问既冰凉,又不带人情味。
她的这一话,就像冬日的冰水一样,把原本急躁的寒孟氏浇得透心凉。
寒孟氏就像恍然大悟的一般先后看向竹剑儿还有风伊。
竹剑儿目光似水,一片汪汪,几缕柔情。
风伊却暗含怒意,仿佛在指责竹剑儿对小主子的苛责。
可是,看着寒孟氏的目光,风伊不敢表态啊!
陪伴在小小姐身侧的,都是一群渴望权势的寒家老人。他们看不惯寒孟氏在寒家作威作福的模样,更看不惯寒裘正拼命守护寒孟氏的模样。
他们竭力隐藏自己的野心,打算借寒孟氏最亲的孩子把整个嫡系打压。
只要寒孟氏以及她的孩子不在了,整个寒家就都归他们所有了。
为此,寒家小妹必须和他们一条心。
他们必须要用自己的手段,一点又一点地染黑寒家小妹的心,让她走到寒孟氏的对立面上。
谁让寒府的人,都看不惯寒孟氏呢?
“你先退下吧,风伊!”
寒孟氏分明早被风伊气得有气无力,却依旧表现出一副威严的模样。
竹剑儿的心碎了。
泪水从竹剑儿的眼中流出,竹剑儿深深地感受到身为“寒戚竹”的无助。
可是,她能够做到什么呢?
风伊只是一个小丫鬟,在寒家里有数不尽的风伊,她又能对那一大批风伊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