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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快到了。
冰雪消融的时节,河水在春风的鼓动下,一点点拱开了冰雪的桎梏,嬉笑着在河岸里边玩耍。
几日的光景,曾经顽固不化的冰块便在河水的冲荡下四分五裂。破碎的冰凌在水流中碰撞,锐利的声响连绵起伏。
皇甫嵩伫立在河旁,欣赏着这幅风景。舞动的风吹动着他的盔缨和战袍。
“义真,刘备到了。”
朱儁从皇甫嵩身后走了过来。
“哦,刘备?可算到了,快,带我迎接他去。”皇甫嵩听说刘备终于到了,很是高兴。离开了河岸,忙和朱儁一同前去迎接刘备。
刘备停住了车驾,皇甫嵩和朱儁二人已经走在他的面前。
“恕玄德来迟了。”
刘备下马,拱手作揖。
“不迟不迟。老朽正好盼着玄德呢,玄德便到了,来得恰巧。此处寒冷,玄德与义弟们可速往府中一坐。”
言罢,众人安置好随从和物资,皇甫嵩便和朱儁引着刘关张三人,往太守府中走去。
河间郡的太守乃是陈延,是个小人物,在整个东汉末到三国的历史上,并没有留下太多的事迹,知晓者不多。
但这个时空的陈延办事很妥当。皇甫嵩和朱儁的军队驻扎在此处,一切军资供应全都不缺。
每次中央军在幽州、冀州一带和黄巾作战,陈延这里都会提供援助。所以皇甫嵩和朱儁特别喜欢在这里驻扎。
刘备和关羽、张飞随着皇甫嵩、朱儁步了太守府中,陈延也早已在府中候着,一切食馔、酒水俱已备好。专待着众人前来。
“陈延恭候诸位多时,筹有小宴,特置各类佳肴,以飨诸位。诸位还请入座。”
陈延殷勤地宴请着,众人自然不会推迟。
当下,皇甫嵩和朱儁东向坐;刘备北向坐,关羽张飞则坐在刘备左右;而陈延则朝西面陪坐。座位定下后,算是排开了宴席。
但这时刘备忽然注意到,向南的座位上,却还是空着的。
难不成还有人?
“对不住诸位,孟德来迟了。”
迎面走来一人,踱入府中。
此人衣装雍容华丽,从上到下,全是雕饰和花纹。举手投足间,霸气侧漏。不是别人,正是曹操,曹孟德。
刘备暗忖,真是想曹操,曹操到啊。朝南的位置,竟然是给曹操准备的。
“孟德方才在清点军需,所以慢了些,还望诸位见谅。”
曹操拱手行礼,然后在向南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孟德,你来的正好。我正想问下,我军现在还有多少粮草呢。”皇甫嵩喝了口酒,道。
“足够多,对于现在我军三十万的军马来讲,完全支持得住。而且在返回洛阳以后,说不定还可以有盈余。”
“好,如此一来,我们便可以快速地返回都城,不必再向各地征收粮草了。”
皇甫嵩说着,抿了口酒,然后忽然叹了口气。
“皇甫将军可是有心事?”刘备见皇甫嵩表情不对,问道。
皇甫嵩微微叹息,凝了凝神,说道:
“唉,黄巾虽然已经平定,但大汉还是满目疮痍啊。现在各地仍有余寇,地方官也不安生,都想趁机做大,割据一方。”
皇甫嵩说着,重重地放下了酒杯。他的声音沉重而沙哑。
“不仅如此,”皇甫嵩继续道,“这几年天灾不断,国库空虚。朝廷也根本无力赈灾。
就算朝廷拿出了赈灾救灾的钱粮,绝大部分也被各地郡守中饱私囊了。最后能够到达黎民百姓手里的,可以说是少之又少啊。
此次我带军出征,也是尽量官府出银,以不伤民众之财啊!”
皇甫嵩的脸沉重着,又拿起酒樽,痛饮了好几口,才继续道:
“不争气的是,不仅地方郡守们如此,那洛阳朝堂的官员们,整日也只知斗来斗去,全然只在乎自己的利益!根本没有多少人真正为汉室操心。
宦官、外戚,争权不休,都把朝政视作自己追名逐利的工具!皇帝在他们的手中,不过只是一具傀儡罢了!”
刘备听完后,禁不住大气直出。
皇甫嵩这最后一句话要是传出去,一万个脑袋也不够砍啊。酒后出真言,可不能再让他说下去了!
“皇甫将军,席间不宜此言。”于是刘备咽了口唾,试着劝了劝。
“皇甫将军说的没错!”
皇甫嵩刚刚沉默下去,曹操却忽然开口了。
“现在的汉室,根本就是一锅稀粥!如若再不警醒,恐怕就要灭亡了啊。”
刘备吐血。
这曹操未免也太狠了,居然敢在公众场合直接大呼“大汉将亡”之语。
汉灵帝要是听到了岂不得气死。
很明显,曹操的这番话足够激进,似乎让皇甫嵩都有点下不来台了。
皇甫嵩定了定神,方道:“那依孟德之见,大汉如何才不会亡呢?”
曹操勾魂的眼睛向上挑着,嘴角微翘,抿着酒,徐徐道:“若要大汉不亡,只有如下几策,可为回天之计!”
闻听曹操如此一语,席上的众人全都洗耳凝神。皇甫嵩、朱儁、陈延尽皆屏息。
关羽也不断抚着自己的长髯,就连张飞也停止了吃酒啃肉,等着曹操讲话。
刘备也很好奇曹操会说些什么。但等了好久,曹操就是不开口。
可能是因为等不住了,有人开始催促起来。
朱儁道:“愿闻其详。”
皇甫嵩道:“孟德可速速说来。”
可曹操则仍旧不紧不慢,斟了杯酒,喝了下去,方才说道:
“若要汉室复兴,共有三策。
其一,收豪强,削地方,打压世家大族,重设刘氏子弟,揽权于中央,此乃固地方之策;
其二,诛宦竖,废外戚,察征惟才是举,官多职而少权,此乃稳中央之策。”
皇甫嵩听了后,点了点头,赞道:“孟德前两个想法都不错,就是不知道这第三策怎么样。”
曹操冷冷一笑,道:“第三策,乃是前两策之谋柄。如果没有第三策来作前提,第一策、第二策,都将难以施行。”
刘备差点没被曹操噎住。心想这曹操也太会吊胃口了,这些话一次性说完不行嘛。
皇甫嵩听得入迷,喝着酒,催促道:“孟德快说,快说,老夫愿详细闻之。”
朱儁也跟着附和:“对,请孟德详言。”
曹操满意地笑了笑,正了正身子,把酒器都放在了桌子上。严肃道:
“诸君试想,除宦官,灭外戚,削州郡,说的简单,办起来呢?难啊!
当今天下之所以乱,根源何在?本质乃是君主无能,以致权不能出于朝廷啊!
有话云,以下而上,势如翻山;以上而下,势如破竹!若想大汉脱筋换骨,惟有一计,那便是……更立新君!”
曹操说着,不禁手舞足蹈,高兴地站了起来,然后面向了刘备,以手指刘备道——
“而以操观之,当今最适为皇帝者,惟刘玄德一人耳!”
“噗呲——”
刘备听完曹操最后一句话,嘴里的酒全都喷了出来。
……
曹操,
让我,
当皇帝??????
???
这是哪个位面的剧本啊。
谁编的啊!
……
空气凝固了三秒钟。
曹操豪情壮语一番,没想到最后只惹得刘备吐了自己一身,不禁有点尴尬。
指向刘备的手指也没精打采地垂了下来。
“那个……玄德生性胆小,受此大惊,未免骇怕…”
说着,刘备把自己手中所执的匙箸,自然地推落在地下,然后再从容地俯下身,捡了起来。
刘备捡筷子的时候不禁心想,这个世界的曹操也太可怕了,害的我把煮酒论英雄的戏提前演了一遍。以后若再有这种事,没招使了可怎么办。
曹操顿了顿嗓子,让仆从给自己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然后坐下来,正身道:“适才孟德也是妄语,还请玄德不要放在心上。”
曹操说着,略带歉意地拱了拱手。
刘备忙道:“哪里哪里。”
刘备心想:吐你的是我啊,你道什么歉啊。你这样弄的我很慌啊。
皇甫嵩见事情发展成这样,忙出来打圆场,道:
“酒席之间,开心最重要,大家还是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了,咱们继续高兴喝酒,大口吃菜,来,哈哈哈。”
刘备内心:刚刚明明你喊得最欢好吗。
太守陈延也附和道:“对呀对呀,开心最重要。我这里有河间特产的驴肉,味道鲜嫩绵长,这就给诸君拿来,大家一同分享。”
说着,陈延呼唤着仆人上菜。
不管怎样,适才尴尬的气氛总算是被淹没过去了。河间宴上,众人一起高举酒樽,开怀畅饮,吃着驴肉,好不欢乐。
……
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夜晚。
曹操回到了自己的房室内,解下了衣服,有点疲劳地躺在了床榻上。
“今天聊的可还好吗。”
画案处,突然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听起来深沉而又有些憔悴,仿佛病了一样。
“还行吧。”曹操恹恹道。
“那个刘备,怎么样……”男子问道,说完,还带着两声轻咳。
“就那样吧。我本以为他是豪情壮志之人,能够干一番大事业,没想到竟然如此胆小。吃饭的时候,被我那么一惊,就连筷子都掉到了地上。”
曹操说着,从床榻上坐了起来,看了看外面的月光。
“我说孟德,恐怕不是人家太胆小了,而是你太急躁了吧。”男子的声音中带着些许笑意,随后又是忍不住几声轻咳。
“唉,或许的确是我过于激进了吧。”
今夜的月光不是很明亮,曹操看了有些无趣,又躺回了床榻上。用口哨吹着小曲。
烛火后映出了男子的脸,苍白而又带些病态,但轮廓俊美清瘦。
“话说,咳咳,孟德,咳咳,你不会真的想要另立新君吧……”男子咳道。
曹操回过头来,眼神凝视着烛火的那一旁,缓缓道:
“你说呢,奉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