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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珠不语,眯着眼看不清其中神色。
“有什么便说,就是你想咽下这口气,我一把年纪了却是咽不下的。”卫母冷声道。
就是她年纪最艰难时,她也不曾想过忍气吞声,她那婆婆最是欺软怕硬,若不是她硬气,哪里有如今的好日子。她们蓝家本也不是中原的家族,她的母亲更是从深山的隐族出来的,什么皇族宗亲她可不放在眼里。
听到家人替她不平,李珠微微扬了一下嘴角。这便很好了,她的家人永远站在她的身后,愿意在她失了力气时推她一把。可是别的事也就罢了,这件事,她没法往前。
“……又有什么意思呢?”李珠小声道。
她隐下不提的包含了许多,也包含了许多人。
卫氏知她的性子,自明白她的意思,李萸也略微有些明白。世上总不是每个人都如她这般被打了脸了喜欢打回去,要是李珠觉得打回去没意思不想打,旁人就是帮着动手也成了添乱。
“你要是真觉得没意思,就不会这么折腾自己了。”
卫母说完,李珠还没有怎么反应,卫氏却先哭了起来。
“我的儿呀……”
她趴在床边,呜呜哭着,不肯抬头,全然没有当家主母的端庄,就连年少时她也很少有这般气狠的时候。卫母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背,又看向李珠,单手扶起她让她枕在腿上。
“好孩子,你莫顾虑其他,多顾着自己才好。你也是你母亲宠爱长大的女儿呀。”
李珠听罢不由眼睛发酸,不禁流下了泪来。她先前生生在夜里忍下的眼泪,成倍滚落了下来,滴在了卫母的腿上。
她是有怨,可是又能如何。
她要怨康儿吗?此事与他又有何干,可他占了她儿子的位子,一想到她自己的儿子不知流落何处,她却在这儿宠着其他女人的孩子,她没法不怨。
她要怨夏婵吗?她也不过是受端王胁迫。皇室威严,何人敢挑战,她奴仆之身只有乖乖听命的份,但她们这么多年主仆的情份却换不来她只字提醒,她没法不怨。
她要怨端王吗?他高高在上,就是纳了妾室生下庶子逼她收在膝下,又有几人敢说道。为何偏要用这样的方式,难道是她曾表露出一丝妒意逼得他如此?难道两人夫妻多年竟连陌生人都不如只有算计?成亲后所有美好的回忆,在她生出怨怼之后成了利刃,将她认为的美满生活砍个粉碎。
她怎么能不怨?
可是怨又有什么用?
她难不成还要报仇?只凭李萸的一句话吗?还是凭李家一个勉强在京中拿得出手的刑部尚书之位?
她那苦命的孩子也是端王的孩子,“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她若以此报仇,倒是让世人笑话。
她还能怎么办,不过是空耗自己的时光,不去想这些人这些事,不再与他们为伍,就这么清清静静地了却残生。
怎么都哭了呢?边上的李萸缩了缩脖子,再次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免得这样的场合她一滴泪没掉显得怪异。心下她有几分着急,就不懂她们花时间哭做什么,倒是说说之后要怎么做呀?有这个时间,端王都被她放倒好几次了。
她近来想了许多不动声色折磨端王的方法,比如把他的魂抽出来,让李珠泄愤,事后放回去出抽走这段记忆,端王醒来后只会觉得累,身上不会有什么痕迹,别人想查也无从查起。
其他方法还有许多,她还没有开始想,前面这一个法子就够用了,再想那么多做什么,端王一个凡人可没有那么多条命可以供人折腾,到时候想了也是白想。最主要的是她一个武修,也只会禁锢别人的魂魄封住他的五感,让她把对方的魂魄抽出来还封住记忆,她还得好好学学。
她愿意去学,只要李珠愿意报仇。她们商量出个结果来有这么难吗?学术法那么麻烦,她都肯去试试。
报仇归报仇,她心下倒不认可虐杀折磨之道。以往她报仇,都是约人打一架,少有用别的法子的。如今为了李珠,她已经算是用了脑子了。
哭了一场,卫母最先冷静了下来,擦干了泪后问李珠:“你心里有什么决断?”
李珠本就没有什么力气,这会儿哭完浑身没有劲,没法跟卫母说话。卫母想到夏婵先前喂李珠喝的人参汤,推了推还在抽泣的卫氏。
“你去把人参汤拿来。”
汤就放在桌上,卫母懒得起身,便吩咐了女儿过去。卫氏正要动,就见有人已经端来了人参汤,她心下一惊还以为屋里藏着什么人,抬眼见是李萸才想到她也留了下来。
卫氏擦了泪,接过参汤喂李珠喝下一些,心情也跟着平复了下来。
“你还想跟端王过日子吗?实在不行,不如借病去漓县养病,这王府的事谁爱管谁管去。你劳心劳力的,又落不着什么好。”卫氏说道。
“又能避到几时。”李珠仍是恹恹的,声音却比先前有力了些,“这么拖着,还不如来个痛快。女儿此生已经无望,外祖母和母亲不必挂心,只当是我的命数如此。”
“年纪轻轻的,怎地这般想。”卫母皱眉,一时却也想不好破局的办法。
卫氏也要劝,这会儿倒想起同来的李萸来。
“你也来跟你姐姐好好说说,你们本是同岁,怎地是两样性情。”
李萸总觉得这话听着也不是在夸她,却也不在意,木着脸劝道:“是呀,姐,看开点。我们同岁,我这才刚要成亲,你怎么就甘愿病成这般,日子还那么长。你要是不愿意跟端王动手,那便断了,寻个清静地方过自己的日子去。”
“我总不能平白消失。”李珠叹道。
“那就死遁,我用符人替你做个替身瞒过去就是了。”
李珠一时沉默了下来,这大概是在场许多人都没有想过的法子。卫母脑子转得快,先一步接过话。
“这倒是个法子,”卫母安抚地拍了拍李珠干瘦的手,说:“我们蓝家本是中原人口中的蛮人,但在蜀省,除了这些搬到城中归化朝廷的蛮人,还有许多留在深山不愿意出来的守山家族,有人也称之为隐族。
你外太祖母就是守山家族的人,如今跟山里还有些联系。你外太祖母家里在山中颇说得上话,你要是愿意去,可以住到山中,以后谁也找不着你,就是有人发现端倪举大军围山也捉不住你。”
“也可以去崖州。”李萸加了一句,见卫母不解地看过来,解释道:“二郎说要去崖州,已经在谋那里的缺,我们成亲后就要过去。”
崖州是流放之地,相比之下,卫氏倒宁愿李珠去蜀省,不去山中留在山下不起眼的镇中也可,有蓝家照拂她日子总能好过。
她也不好直接抗拒李萸,说:“崖州多海味,你姐姐不喜那味道。”
李萸这才记起李珠从小不爱吃鱼,不禁替她可惜,她本来还想猎到海兽分点给李珠,她这样病了一场合该好好补补。
见李珠一直沉默,卫氏又跟她说:“你好好想想。萸儿四天后就成亲了,你外祖母之后便走,你要是早些决定好,还能跟你外祖母一块儿走?”
李珠不应声,抬眼看向李萸。
“你真能造出真假难辨的替身来?”
李萸目光飘了起来,硬着头皮答道:“能。”
应该能吧,她心下有几分不确定,又不是要让那符人端茶递水,不过是躺着不动扮尸体,制法应该没那么难。
大约是她心虚的太明显,三人的目光带着审视汇聚在她身上。
“真的能。”李萸沉着脸说。
这种时候她可不能怂,不过是个符人,她肯定能制出来。在启蒙班的时候,殿主是夸过她的聪慧的,后来不过是她在武修一道上天份更高才专注武修,要是好好修习术法,她说不定也能在灵殿占一席之地。
且不说能不能,至少李萸的提案给了她们新的方向,李珠也恢复了些生气,不过等她们一走,她每天仍是喝几口参汤吊着一口气。既然要诈死,她现在肯定不能好转,免得事后被看出破绽来。
夏婵见她如此,以为是卫家来人没有劝好,几次开口想要问李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却迟迟张不了嘴。
端王也有所怀疑。
李珠自嫁到瑞王府,一向温和守礼,对他也诚心相待,要说当今圣上做下的那些事里有那么几件让他称心的,其中之一就是赐了这样一位王妃。
也许圣上会这么做,是想试试李家人的忠心。世人皆说圣上念旧,看在李承德之父曾为先帝也就是当今圣上的父皇挡了一灾而亡故的份上才会看重李承德。
哪怕那事只能算是误中副车,却也让李承德年少时过的很是艰难。要不是有侯府的老夫人相帮,李家在京城的这点子产业都可能被族中的人占了去,这也是李家跟族里关系不好的原因。
李承德家世不算出众,族里为了编排他也没说多少好话,侯府老夫人就是相帮也帮不了他在文人那里的名声,以至于他考中后得的官职并不好,后来还被调去了刑部。
当时刑部的官员跟白家关系甚笃,先帝宠爱白氏,白家也懂得看眼色,李承德在刑部的日子倒不算太差。就是遇上几个欺生的让他去碰那些有些邪乎的案子,却不敢闹得太过。不过李承德本人在这方面的运势不怎么好,别人去顶多受点惊吓的场合,他却差点送了命。
这事后来不知怎么就成了他和白家不合的证据,在白家倒台后,他便升了职。那时新升上去的刑部尚书跟白家私下有些牵扯,上位没过几位就又牵扯进另一桩案子里下了狱。之后又来了另一位刑部尚书,是位年纪大不怎么管事的老大人,大约是实在挑不合适的人来,圣上请来镇场子的。
在这位老大人之后当上刑部尚书的就是李承德,他也算是景朝数得着的年纪轻轻就当上六部尚书的人,其他年轻就上位的要么家世显赫要么才学过人,李承德哪边都不挨着,唯一数得上的就是他父亲为先帝身死一事。
先帝在位时间不长,又闹出白家那一桩事来,朝中百官都以为当今跟先帝关系不佳,不会重用先帝提拔的那些人。圣上也的确在登基后处置了好些官员,却很是抬举李承德,还曾跟侍人感念过李父替先帝挡灾的事。旁人听说也只能说圣上还是孝顺先帝的,只是白氏那事让圣上有些寒心。
李承德自己也争气,不管他为何当上了尚书,他只管兢兢业业地把差事做了,也不跟其他人似的好结交朝中官员。朝中百官先前还在猜他要当个孤臣,想不到他的两个女儿一个嫁给了端王一个与白家女之后订了亲。百官也是看不懂,唯一知道的就是圣上心思深沉,底下人猜不透他到底有没有厌了谁。
在这事上李承德也是冤枉,女儿们的亲事都不是他求来的,一个是圣上直接下的旨,一个是家里女人定的,跟他又有什么关系。不过他听了也没有多管,朝中纷扰,他还是专心把差事做好,莫让人寻着错处。
离成亲还有四天的准新娘李萸就这么开始了她的造尸大业。
她的进程倒是不慢,隔了一天,她就带着一具假尸大半夜的出现在卫氏屋里,好悬没把卫氏吓死。
“你,你……”卫氏颤着手指着李萸喘了片刻,最终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怎地这个时候过来?”
李萸也知道好像闯祸了,脸上的表情多了几分真挚。
“想着白天不方便看尸,我就晚上过来了。我知道父亲没在,守夜的小丫头我也弄晕了。”
她觉得自己想得还挺周全,就是没想到卫氏会吓到。
卫氏整个人还没有缓过神来,眼角甚至有被吓出来的泪水。真正可怕不是李萸带着假尸过来这件事,而是在一片漆黑中一个黑乎乎的人影拎着个人形物体出现在床前的冲击感。但她又不能说李萸不对,李萸就不是周全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