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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予初回了军营,但束渊和萧令一个人都没有送她。
不是因为不懂得怜香惜玉,而是十几天前,自顾予初第一次踏入这个琴馆开始,乐嘉彭康的暗卫便一直秘密的监视着这里的一举一动。
三天之后,一对进琼州寻亲的老夫妇被束渊秘密接入琴馆。再隔一日,蓝叶也被顾予初悄悄的给领了过来,整整待了好几个时辰才回的玉泉宫。
暗卫将此事立即禀报给乐嘉彭康,他有些坐不住了,当晚便来到了她们俩的寝宫。
“康康,今日没有晚课么?”蓝叶很是开心的拉着他坐到软塌上。
乐嘉彭康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她,试探性的开口:“阿姐,今日有什么好玩的事情?”
“就平日里的操练啊,军营可真是辛苦。”蓝叶揉着自己的肩膀回道。
“没去别的地方?”
蓝叶顿了顿,瞥了一眼在旁细细观察的顾予初,“没呀,就一直待在军营里呢。那么忙,还能去哪,是吧,小初。”
“那是自然。”顾予初怂了怂肩。
乐嘉彭康脸上的笑容浅浅敛了下去,“朕还有政事要处理。”
“康康。。”蓝叶想要叫住他,可乐嘉彭康头也不回一下,径直出了门去。
她转头愤愤的瞪着顾予初一眼:“你说说你出的什么馊主意。”
“是你自己说要为他准备生辰贺礼的,在礼物没送去之前,自然都是要保密的。”顾予初心虚的说着谎。
“那当真能集齐凌河沿岸的村落洪灾之后新出生孩子的围兜,拼成百家被么?”
“那是当然,我弟弟说他能办到自然是可以的。”
“百童报恩,寓意真好,康康若是知道百姓如此爱戴他,肯定开心坏了。”蓝叶沉浸在幻想之中,傻傻的笑着。
顾予初看着如此开心的她,心中很是内疚。什么生辰贺礼,什么百家被不过都是幌子,无非是让蓝叶暂时对束渊的身份以及今日琴馆之事保密。
这是她配合萧令给乐嘉彭康设的一个局,如果幸运的话,她们可能会更接近真相,寻的蓝叶身世的蛛丝马迹。
事实上,这个局就目前看来也是非常的成功,寻亲的老夫妇的悄然来到,再加上蓝叶的隐瞒,这两件毫无相关的事情连在一起,在乐嘉彭康的心头发酵了起来。
这几日蓝叶日日都去琴馆亲手绣着百家被,而乐嘉彭康的暗卫则马不停蹄的奔走查询这对老夫妇的来历。
他们是从莫儿河村而来,这里是当年玄来带走蓝叶的地方。虽然绣衣使者之前仔细查探过,但未查到半点消息,萧令明知如此,却也实在没有别的更好的选择。
好在,乐嘉彭康正在一步一步的深入这个圈套。
顾予初和萧令盘算着,若是乐嘉彭康不知道蓝叶的身世,那么老夫妇的出现,便会驱使他主动寻找真相。
若他早就知道蓝叶不是他的姐姐,那么定会用尽一切办法,将真相隐瞒。
到时候,她们便可以静待其变,顺藤摸瓜。
但她们千算万算,并没有算到蓝叶对待乐嘉彭康的真心和赤诚。事情没瞒住五天,她便将入琴馆秘密准备生辰礼物的事情一股脑的对乐嘉彭康全部说了出来。
于是,乐嘉彭康立即将准备刺杀老夫妇的暗卫全部给撤了回来,挽回了这险些功亏一篑的关键一步,但他却没有调遣回另外一队派出琼州的暗卫。
这支暗卫队却绕过莫儿河村,去往了河上游一个隐藏在山林之中的村落,若不是束渊带着绣衣使者及时赶到,恐怕整个村子都要被斩草除根。
反应之迅速,手段之很辣,完全出乎了萧令的意料。
“他怎么敢这么做?!”顾予初在知道之后,气的快炸掉了。
“我竟也是没有想到。”萧令搓磨着大拇指,若有所思。
“蓝叶在他的身边太危险了,不行,我一定要带她走。”
“以她现在对乐家彭康的忠诚,你很难撼动半分。”
“不可能,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那又如何,她认定乐嘉彭康是自己的亲弟弟,就好比,你对束渊。若我逼你抛下他不管,你会肯么?”
“可他们不是亲的姐弟,这都是乐嘉彭康的阴谋!”
“那几个被救下的村民什么都不知道,没有证据,你又奈何?”
顾予初沉默,萧令说的非常对,这样骨肉亲情的猜疑若没有证据,那便是空口白牙,蓄意离间!
但无论如何,她还是下定决心要将蓝叶从这个暴虐无道的君王身边带走。
“和亲的国书什么时候能送到?”
“你不是不肯么?”萧令差异问道。
“现在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了,蓝叶一心为了乐嘉彭康着想,若和亲大利于赫和国,那么就算她不愿意,也断不会拒绝,而乐嘉彭康更会乐见其成。”
“有一事,我当与你言明,北凌和亲目的并不单纯,就好比,乐嘉彭康强留蓝叶在身边一样。”
“两国之争,与我无关。”顾予初心中讶异于萧令赤诚至此。她只想救出蓝叶,倒也不得不掺合进这权谋的漩涡之中。“至于乐嘉彭康说求,只要他肯放过蓝叶,我便如他所愿,留在琼州,哪也不去。”
萧令看着顾予初坚定的眼神,不禁摇头。“你何时能为自己考虑考虑?”
“我没那么伟大的,自然有为自己着想。”
萧令心里警觉了起来,但他再不敢开口问她是否还要回去。
顾予初撇了一眼他,犹豫半响,解释道:“我有弟弟啊,自然会想尽办法保全自己的!”
萧令这才安心了下来,微微弯起嘴角。
“你笑起来挺好看的。”顾予初摸着下巴评论道,打破了严肃的氛围。
“好看?这话应该是我来说才是。”萧令有些无奈,但还是乐呵呵的接受。
“什么你说我说?”顾予初嫌弃的看着他,“诶,有件事,忘记问你。”
“不必客气。”
“你既然与凌子域是双生子,那为什么你们长得不太一样?”她仔仔细细的端详着萧令的五官,琢磨道。
“你觉得是他那张脸顺眼还是我这张顺眼?”萧令不答反问。
“自然是他那张!”顾予初故意反着说道,免得这个男人误以为她对他有什么别的意思。
萧令没有生气,反而有些如释重负。
“那好,你等我一下。”
他站了起来,踱步入了内房。再出来之时,竟是一张与凌子域一模一样的脸,惊的顾予初差一点从蒲团跌了下来,结巴了起来。
“你你你。。”
“既然你看这张脸顺眼,我便如你所愿。”
“这就是坎门的独门易容术?”顾予初感叹道,伸手推了推他的鼻子。
“正是。”萧令挑眉。
“可这不可能,我与你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为什么从未发觉你脸上贴了一张人皮面具,就算在水中也没见一丝的破绽!”
“你以为坎门的秘术是江湖骗子手里的那些个把戏?”
“那是如何。”顾予初来了兴致。
“通常的易容是以面皮整个覆与脸上,所以遇水便是大忌。但坎门的秘术则是用银针改变面部血脉,再加上辅助的贴面,局部造成容貌上的变化。”
“就算如此,也不能日日都用银针封脉,难道对身体没有损伤么?”
“聪明。可人长相即便相似,但仪态、穿着不同,自然也会有所不同,所以我也只是在容貌上稍稍做有改动,而凌之域也是如此,你以为他脂粉敷面,穿着华丽,行为乖张是闹着玩的?不过也是一种伪装罢了。”
“好吧。双生的狐狸崽子。”顾予初不自觉的撇了撇嘴,而后从怀里掏出那枚凤凰骨笛,“诺,还给你。。。或者凌子域。”
“凌子域也有一枚,这个就暂时放在你身边吧。”萧令拒绝。
“我不要。”顾予初见萧令不接,便默默放在方几上。
萧令虽心中不悦,却也不得不由着她,害怕自己稍有逾矩,她又退却三分。
“那这个送你。”萧令从身边的架子上取下了一枚佩剑递到她面前。
顾予初满眼的惊喜,这柄长剑古朴素雅,剑鞘是铁桦木制成,线条干净利落,确无半点花纹,鞘口、鞘中、鞘底是由黄金雕刻的赤鸟悬日纹作为装饰,剑格缀有三枚棱形蓝色宝石,剑首圆环之上嵌有初月形状的蓝色宝石。
她轻轻的拔开腱鞘,寒光乍现,剑身细长柔韧,锋利无比,剑身从上而下的柳叶纹路,蜿蜒却又不失张力,却是一把极为难得的好剑。
“这么好的剑,确定是要送我?”顾予初把弄着,爱不释手,心里已然欣然接受。
“不要就算了,有别人惦记很久了。”萧令假意不做坚持。
“谁先到手便是谁的,不谢。”
“你不给它取个名字么?”萧令问道。
“名字?”顾予初愣了半天,微微抿唇,“就叫‘无往’吧!”
无往无往,有去无往。
倒是应了杀戮,却是她心之所向。
但愿从今往后,她能如此剑一般潇洒无畏。
她提着宝剑起身告辞,可走到门口突然回头扯开嘴角调侃道:“凌不惑!我还是觉得你原来的样子比较好看。”
萧令微微愣神,也笑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