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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异世才一个月,很多时候苏夏都会忘记自己的身份和处境,说起话来还是那般没轻没重。
尚易书幽深的眸子依旧落在她的手上,似乎没有听到她戏虐的话,苏夏叹了口气,解释道:“这伤吧,大概是小时候不懂事留下的,好几年了,现在都没什么感觉了。”
尚易书垂首,放在膝盖上的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
……
趁着月色赶回了家的时候,田母正在做饭,见到苏夏回来就是一通数落。
“又迷路了吧,易师父家你不是去过好几次了,怎么还迷路,你哥不放心里出去找人了,这才刚走没多久呐!”
苏夏屁颠儿屁颠儿的跑到厨房,往门口一靠,懒懒散散的否认,“我才没迷路呢,只是出去巡视了一圈,想熟悉熟悉道路。”
田母转身点了点她的鼻子,在她鼻尖留下了一滴小水珠。
“你啊你,自从……算了,不说了,把桌子擦一下,马上开饭了。”
田母在外是出了名的泼辣剽悍,可是在面对两个子女的时候却是慈爱体贴的。上月苏夏回来的时候胸口汩汩的流着血,把她吓得去了半条命,现在连想想都胆战心惊。
苏夏心不在焉的擦好了桌子,坐在凳子上盯着自己手腕看,想到尚易书抓她手腕的表情,有些莫名奇妙。
“田小七,野猫都知道归家,你倒好,天黑了都不知道回来!”田司还没进屋,大老远就开始唠叨了。
苏夏心说野猫可没有家,手上却提起陶瓷茶壶给他倒了杯凉水,“大哥辛苦啦,来喝点水解解暑气。”
田司本来还有点焦心,这一杯凉水递来,把心里的焦躁都给冲没了,看着苏夏娇笑的模样有些无奈。
“明天送餐的活儿交给我吧,你别出去乱跑了。”
苏夏这可不干了,一把按住了田司又要去拿水壶的手,瞪着驼铃般的眼好像谁抢了她饭碗一样,“哥你可不能和我抢活儿干,你是要靠状元的人,现在当务之急是温习功课,可别剥夺我唯一的爱好了。”
“小七说得对,马上秋闱了,你别操心店里的事儿了,多温习温习功课,争取一次过。”
屋内,田母一边舀饭一边叮嘱儿子。
田司摇了摇头,这个月每当他要干什么的时候,这母女两就要给他叨叨秋闱的事儿,头都大了。
田司今年也是二八年岁了,早早便考中了秀才,今年甲午年,正好有一场秋闱,田司为了这个考试也做了几年的准备了,他是有十足的信心的,想要抽点时间去店里帮,不过犟不过这母女俩,只能在家乖乖复习。
“哎,哥,问你件事儿啊。”苏夏吃饭也不闲着,讨好的给田司夹了一块儿鱼,和他套着近乎,“我今天不是去送糨糊吗,我见到尚先生了。”
田司慢条斯理的挑着鱼刺,淡淡的嗯了一声,看起来兴致不高。
苏夏看着他悠闲的动作,有点郁闷,“你就不好奇吗,你知道那尚先生长什么样吗,我跟你说啊,我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这是人吗?”
田司筷子微顿,转眸怪异的看着她。
苏夏嘿嘿一笑,“他肯定不是人,指不定是哪位被贬的谪仙儿呢!”
田司收回视线,顺手将碗里的鱼丢回苏夏碗里。
田母在一旁看着兄妹两的互动,脸上的笑又是满足又是心酸。多少年了,独身一人将这两小的拉扯大,现如今儿子要去参加秋闱了,再有两年都快行冠礼了。
女儿也大了,去年已经过了笄年,现如今都会议论别家儿郎了。
不知不觉中,两个孩子都到了议亲的年纪了。
想到此,田母不禁又有些犯愁,脑子里计量着家里那点儿存款,够不够孩子的花销。
这边兄妹两讨论尚易书聊得起劲儿,完全不知道田母心中的思量。
北赵七绝,其中三绝为人,四绝为物。
而这七绝中,尚易书就占了两项,一项是他做的千骨灯,天下只此一家,其结构精巧非凡,太子太师称其为“精妙千古绝易艺”,意思是这样的手艺,千百年来就只有尚易书一人,往后亦再无人能做出这样精巧的千骨灯。
但尚易书不轻易做灯,上一盏千骨灯还是皇帝圣旨下来,做了一盏灯作为国礼送给来访友国。
七绝的中的另一项,便是他的这个人了。
尚易书在整个北赵都是如雷贯耳的,也就苏夏这个刚来一个月的孤魂野鬼不知道罢了。
北赵有三美,青云出岫尚易书,金戈鬼面赵易得,雅媚抒情王施施。
而这青云出岫的尚易书,便是北赵三美之首,不但人长得好看,周身的气质也是让生出谪仙落得凡尘的即视感。
田司别的不会,吹牛逼大概算得上北赵第八绝了。
都说腹有诗书气自华,田司大概就是这样的存在了。他从小就爱看书,经史子集,小说话本,山川河志都能入眼,颜如玉黄金屋是没看到,但这天下轶事奇事儿倒是了解得不少。
苏夏吃完了饭就撑着脑袋,侧头看着哥哥高谈阔论,时不时的插嘴两句。
“他的腿怎么回事儿,还有那一头雪丝,看着像个短命鬼。”
论损人,苏夏这张嘴应该能排上第九绝。
因为一句短命鬼,田司瞪了她一眼,下一秒眉梢又耷拉下来,有些天妒英才的似的叹了口气。
“这尚先生啊就是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施胜三分。可惜了大好的人才,你还记得……哦,你不记得了。”
苏夏白了他一眼,田司自顾自的回忆着,“我们小时候去过一次东京,当时就听说过尚易书的大名了,太尉之子,东京有名的小神童,五岁阅尽四书五经,七岁能作诗词歌赋,可惜后来突然就生病了,然后就没听说他在这方面有何造诣了。”
田司摇了摇头,显然是在为曾经的小神童惋惜。
想到下午那个白衣公子言笑自若的样子,苏夏不禁挑眉,“你可打住吧,人家残疾人生也过得尚好,可不用你的惋惜同情。”
田司微愣,而后失笑。
“也是,他看得开。”
尚易书这一年来一直用他家的糨糊最重要的原因便是田司,两人虽然身份摆在那来,但尚易书欣赏他的才干,只在童嘉吟风楼里见过一次便记在心里,偶尔和他聊上两句,倒真是受益匪浅。
“他是太尉之子,不在京城做他的官二代,跑这里来体察民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