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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起文字案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田母也没那么轻易的被放出来,赵肃从中周旋了三天,才在将自己摘除的情况下买通提刑官将田母放了出来。
为了方便白丁老头儿和苏夏研究药方制订治疗方案,赵肃专门给两人立了个院子,集齐了几乎所有常见药材和各种稀珍药材。
苏夏一直想不明白,为何不让他们直接去太尉府,直到有一次和白老头儿一起去给尚易书看诊的时候,巧遇了太尉夫人,这才想明白尚易书的真正处境。
太尉夫人脸上一直是一副和善的笑容,说话办事也极为得体,只是话里话外总有那么几句话是对尚易书的暗示,说得那叫一个婉转隐晦,偏偏苏夏还听懂了。
“可好些了?”尚夫人眉头轻蹙,一副忧心的模样。
苏夏盯着她那张脸看了足足两秒钟,鉴定了那确实是一副忧心孩子身体的慈爱母亲模样。
“不太好。”苏夏摇了摇头,毫不委婉。
尚夫人捏着手帕的手轻颤了一下,紧跟着问:“怎么就不好了,前些日子不是好好的吗?”
白老头捋了捋胡子,“他这身子啥时候好过了,只有差和更差之说。”
尚夫人蹙眉,犹豫了一会儿道:“明儿老爷就回来,小书这身子还是这般,叫老爷如何放心啊。”
苏夏挑眉,得了,原来担心尚易书的身子是怕尚太尉担心啊!
也不对,说不定是怕尚太尉怪罪,怪罪她这个主母兼母亲没有照顾好儿子,讨不到尚太尉的喜。
苏夏这样想也不无根据,实在是从她进门看见这个尚夫人之后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说她不疼尚易书吧,也疼,只是这疼是掺了杂质的。
比如说请国子监的博士来喝茶,顺带叫上尚易书去见见昔日的老师,让两人叙叙旧情,然后明里暗里的提到尚易闲已经到了求学之年,和曾经的小书一样求学好问云云,句句都很隐晦,却句句都能让尚易书听懂。
最后,尚易书腆着脸开口请老师收了尚易闲为学生。
再比如尚太尉生日快到了,尚夫人专门跑这一趟嘱咐尚易书好好修养身子,尽量少走动,说白了就是不想让他这个收养的孩子出来抢了亲儿子的风头。
现在又听到这话,苏夏对这位尚夫人当真是刮目相看了。
待尚夫人走后,苏夏终于憋不住了,端了个凳子坐到了尚易书对面,神神叨叨问:“你这个娘,真乃奇人也!”
尚易书好笑,“这话从何说起?”
苏夏啧了一声,“别装了,我都看出了,那尚夫人根本不待见你。”
尚易书脸上浅淡的笑容隐匿了,抱着汤脖子的手也轻颤了一下。
苏夏眨巴着眼,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尚易书无奈,拇指在汤脖子上轻轻磨蹭着,“尚夫人是个好主母,家里被她打理得井井有条。”
苏夏嗤笑,“是个好主母,却不是个好母亲。”
尚易书抬眸,目光幽幽的看着她。
苏夏愣了一瞬,看着这样的尚易书,突然有些心疼。
其实也是个好母亲,只是她是尚易闲的好母亲,而不是尚易书的。
早就听说了尚易书是尚太尉收养的孩子,只知道尚太尉很疼自己的孩子,自从他生病后,什么珍稀药材都往暖璟阁送,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也惦记着尚易书,只是不知道,尚太尉整天忙于政事,早出晚归,多少有些疏忽。院内又是尚夫人管事儿,以前自己没有孩子的时候自然能将尚易书当亲生的疼,可自从自己有了孩子,又怎么能不偏颇。
更何况尚易书如此优秀,尚夫人再大度也该多心嫉妒吧!
苏夏心下叹气,也是个缺爱的孩子啊!
二日一大清早,苏夏在乔文的陪同下去了官府,打算接回田母。
刚到大门口,就看到一辆精致华丽的马车停在门口,鉴于那马车实在漂亮,苏夏便多瞄了几眼。
“那是宁王的马车。”
苏夏蹙了蹙眉,若有所思道:“宁王比燕王厉害吗?”
乔文好笑,“何出此言?”
苏夏努了努嘴,“马车啊,燕王殿下的马车和这个显然不在一个档次上。”
乔文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正待解释,就看见有人向这边走来,乔文扯了扯苏夏的衣袖,俯身行礼。
“宁王殿下金安。”
苏夏还没适应这见人就拜的行为,腰还没弯下去,就看到了从侧门走出来的男人,一时忘了反应。
赵敬和提刑司素有来往,今日经过刑狱司,便来小坐片刻叙叙旧情,也没想到会有此妙遇。
同是北赵的亲王,赵敬却不同于赵肃,他明显就是在京中长大的,一身朱红的襕衫轻软飘逸,鎏金丝线隐在其间,隐约可见飞鹤展翅的纹案,在日色下越发的栩栩如生。
赵敬有一双标志的凤眼,眼尾上扬,轻佻潋滟,眉心一颗血红的美人痣分外扎眼,嘴角的笑意热情灿烂,让人一眼便沉溺在他制造的暖阳中。
这人,和尚易书是两个极端!
苏夏怔怔的看着赵敬,脑子里有一瞬的空白,然后便是风卷云涌的记忆碎片涌来,血染千里,厮杀哀鸣,血迹斑斑的红衣,高高在上的红影,芳华无限的笑颜,全是他,全都是他!
苏夏呼吸一滞,不可控制的颤抖起来,眸中渐渐染上水雾,画面变得朦胧,眼前的红影和记忆中重叠,也如同记忆里的一样,消失在她的世界。
苏夏心里升起莫大的悲伤,伸手想要挽留,可手臂却如千斤重,完全抬不起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红影消失。
瞬间,心如死灰。
“田姐儿?”
苏夏呐呐的应了一声,“怎么了?”
在苏夏回过神来的时候,乔文收回了探究的目光,一如既往淡然的指了指她的眼睛。
苏夏一愣,感觉脸颊微凉,原来,不知什么时候起,她已泪流满面。
苏夏垂眸,看着手指上的水渍,默默的想着这不是她的眼泪。
田七,和……宁王?
宁王和田七,怎么可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