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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老大,那位托我给你带个话。”
卫信在向新任山寨头领凌灵戚致以诚挚的恭贺之后,便直接开门见山。
然后他看着安坐不动的凌灵戚,尴尬道:“那个......凌老大,这种事,咱们还是借一步说话吧。”
“借啥?不借!”凌灵戚装傻充愣。
娘的,怎么遇上这么个棒槌,卫信暗骂一声,直白道:“凌老大,还是屏退左右,咱们说点要事。”
凌灵戚左右望了望,不好再装,再装人家该以为山寨都是傻子了。
故作恍然大悟地挥手让众人下去。
交谈没有进行多久,卫信便起身告辞。
凌灵戚坐在原地,双眼发直。
这家伙的意思是,让我派人伺机将小郎君绑了,然后按照他们的意思羞辱一番,陈县尉那边会配合他们一起勒索赎金。
这都什么玩意儿!
就这么着急让我当反派吗?
我偏不,我表字邦德,是要有益于国家,方不负小郎君的厚爱。
于是,很快,另外那个汉子又被凌灵戚派下了山,前往张氏坞堡报信,询问小郎君,有人要我绑你,我该怎么办?
~~
魏博的屁股稍稍好了些,但还是不大想坐,趴久了居然觉得这样也挺好。
门房又来通传,说有人求见,同时递上了一张名刺。
魏博接过竹片,定睛一看,长长一竖排,总结起来就一句话,范阳张氏壮武郡公家的幕僚孟歌。
魏博费了好大力气才想起壮武郡公是谁,将名刺朝地上随手一扔。
“区区北伧,还是个门人,不见。”
门房自然点头应下,不过很快又回来了。
有了上次的经验,主仆二人竟都有了默契。
“又有纸条?”
“嗯。”
魏博拿过一看,无语地将头垂下,“让他进来吧。”
门房似乎早有预料,并不惊讶地去了。
这种并不惊讶的态度深深刺痛了魏博脆弱的心灵,感觉自己像是被人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他看了一眼地上的名刺,赶紧吩咐仆役捡起来放好。
若是原贺家幕僚国通兄在此,定然认得这人正是那位随他一起从建康到山阴,不饮酒,改日的韵达兄。
姓孟名歌,字韵达。
在山阴与贺家二郎君敲定了张恪的事情,他便带着二十两黄金愉快地回了建康,着实过了一番好日子。
这儿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才直接来到上虞,准备亲自确定一下事情的结局。
当他悠闲地在客栈中和那些士子攀谈时,才发现,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张恪不仅没有被搞得灰头土脸,反而还出名了!
更是被中正官定了六品,那可是寒门能到的最高品啊,听得他自己都酸了。
原本以为是贺家二郎君食言了,仔细一打听,人家还真出手了。
却没想到斜刺里又杀出个陈郡谢氏的谢安来,成功与张恪一起扭转了局势。
横生的波澜让孟歌一时有些惊慌失措,主要是为那被自己贪墨的金子担忧。
昨夜在房中枯坐一晚,终于理出了点头绪,今天上午稍作整理,这会儿才赶来面见他认为破局的关键人物,魏博。
在方才的那张纸条上,他以帮魏博挽回声誉为由成功进入了魏氏庄园,接下来,就要靠着三寸不烂之舌,让魏博满意了。
走进房中,魏博意兴阑珊地拱了拱手,那态度,比起对陈现似乎都还要敷衍几分。
对于三吴士族而言,寒门固然卑贱,但好歹也是一个地方的老乡。
这些侨居的北方士族,才是真正的仇敌。
被人像丧家之犬一般撵过了江,却霸占着他们本地士族的土地,在朝堂上竭力排挤南士,端的最是可恨。
共同撑起东晋朝廷的南北士族之间已是水火不容,喊着北伧南貉互相攻讦,故而王导才会从整个朝局的高度,强调镇之以静,抓大放小。
魏博和孟歌两人自然都看不到那么深,对于南北对立的事情,却也心知肚明。
所以,魏博很嚣张,孟歌不介意。
来之前,孟歌就花钱打探了这位魏家郎君的性格,所以没有藏掖,直接开门见山地说了,他们是要对付张恪的,先前曾经找过贺家,宝林山雅集上的那些戏码,就是贺家出的手。
魏博这才明白,为什么昨天下午,他在贺涛面前破口大骂的时候,贺涛的表情会有些难以言喻的尴尬。
同时,魏博想到了一个问题,这事儿是不是闹大了?
建康的人都要对付张恪,还有贺家,还有谢安,还有虞预,这稍不注意,会不会牵扯到家族啊。
他虽然性子差了些,但是不蠢,所以,听了这些反而慎重了起来。
孟歌能够被委以重任,自然是个会察言观色脑子灵光的好手,察觉到了这个意料之外的情况后,很快就想到了开解之道。
“魏君可知,那张恪看似与我家小郎君无冤无仇,甚至二人未曾谋面,为何我家小郎君要花这么大力气对付张恪?”
话一出口,他便想起魏博的习惯,没有等魏博回话,就继续说了起来,魏博摸了摸鼻子,本来他是打算给个面子,搭一句话来着。
“这是士族的权威,这是个人的声誉。这个声誉自己不维护,没有谁帮你维护,他们只会把你当成圈子里的笑料。同时,只有这样,才能让你的名声不成为张恪崛起的踏脚石,否则人们说起张恪都会提到你,张恪的成就越是高,名声越是大,你就会被永远钉在耻辱柱上。”
魏博沉默片刻,猛地撑起身子,一拳击在榻上,“此言有理!哎哟!”
连忙重新趴下,重新稳腚。
既然有了共同的敌人,这双方的距离一下子就拉近了许多。
孟歌装作无意地聊了在建康,他们是怎么对付一些不长眼的敌人的,听得魏博津津有味,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人家不是在跟自己闲聊。
于是他也要拿出自己的招数来,清了清嗓子,“韵达啊,你们建康那是盘根错节,我们这儿有些事就要好办得多。你看啊,我随便说个招数啊,随便说的啊,只是举个例子,真的是随口聊的,别当真啊。”
“比如,最近我就听说附近山上不大太平,山贼强人时常掳掠,县里无力清剿,若是有那被我厌弃之人凑巧被山贼抓去,你说我该多开心啊!”
孟歌心里一跳,还说什么建康的路子野,我看你们会稽的路子更野啊!
山贼都敢去碰,这完全都是两种性质的事儿了啊!
不过,这魏家自己作死,他用不着拦着,只管最终达成目标即可。
“能简单办了的事儿,谁愿意费劲呢!不过,我觉得,魏君,此事我们若是再加上一笔,或许就是皆大欢喜之事了。我方才提到的为魏君重振声誉之事也就落在这上面。”
听了孟歌的话,魏博顿时来了兴趣,扭动着臀部微微朝前凑了凑,“怎么说?”
孟歌微微一笑,“前面还是按照那个例子的思路不变,然后,待他们......之后,我们再组织人手......”
魏博越听越入迷,最后不得不伸出大拇指,“狠还是你们狠!坏还是你们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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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氏坞堡已经重归宁静,或者说除开张恪,其余人一直都很宁静。
所以,张恪也很珍惜这份宁静。
但他同时也明白,树欲静而风不止,如今的他,偏偏又是颗比较招风的大树。
夜色中,张恪放下笔,正准备起身休息,青龙意外地敲响了房门。
来到一楼青龙的住处,张恪面色凝重地听完了汉子带来的惊人消息。
这陈县尉脑子瓦特了?
这么简单就直接上山贼?
不知道这里面有多大忌讳和风险?
这是担心孟婆汤放凉了要赶着车去喝吗?
狗太阳的,不会有诈吧?
莫不是发现了凌灵戚等人的情况?
张恪脑海中急速转动着各种念头,一时也定不下来。
主要是不相信对方居然如此看不上自己,这阴谋,比村委会内斗还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