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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才刚亮,王府上下便都忙活起来。
这皇上要来,即便是隐瞒了身份,可这王府也是不敢有丝毫马虎,尤其是老杨,从昨个晚上就开始紧张,各大殿内跑来跑去,叮嘱这叮嘱那,生怕出什么纰漏。
陈卿也是早早便被叫醒,被幽兰殿里的几个丫鬟直接接走去梳洗打扮。
最让陈卿无奈的是,自始至终,她就不知道为什么,皇上来会见驻边将军,要她一个小小粗使打扮什么。
先是沐浴更衣,将一身粗布素衣换下,换上一身青色夹金线绣兰花缎袍,陈卿那许久都未施粉黛的脸上,今日也被那几名心灵手巧的丫鬟细细装点一番。
“陈卿,想不到你这么一打扮,竟还真是个美人儿。”
其中一个丫鬟,给陈卿捋着衣裙的边角,感慨道。
陈卿只能尴尬笑笑,淡声道:“几位姐姐也是闭月羞花之貌,陈卿那里算得上漂亮。”
“你就别谦虚了,你看你穿的这身衣服,那可是之前夫人最喜欢的颜色,没想到你穿上如此适合,哎,紫秋,别用这个簪子,换这个,这个更搭。”
那丫鬟递给紫秋一只碧玉玲珑簪,和陈卿一身青色衣裙很是相配,将陈卿好一番拾掇,最后又给她披了一件披风保暖。
陈卿看着镜子里精致的自己,像是全然换了个模样,虽然心底也很是高兴,却也是带着些许不安。
“好啦,陈卿,快去殿前候着吧,王爷交代了,将你打扮好了,就送你去睿泽堂前,等着面见圣上。”
“几位姐姐,陈卿想问你们是否知晓,王爷为何一定要陈卿前去面圣呀?”
紫秋笑着摇了摇头,一边收拾着梳妆奁里的首饰,一边冲她说道:“陈卿,管这些作甚,你想我们这种丫鬟,想去面见圣上还没有机会呢,你啊,就好好把握这个机会吧,听说今日皇上面见的都是一些征战沙场的大将军,个个骁勇善战,你打扮的如此好看,趁机招个如意郎君也说不准啊,是不是姐妹们?”
旁边的丫鬟个个掩面浅笑,打趣着陈卿。
陈卿只感觉浑身一激灵,自己压根就没想过在这古代找什么夫婿,她自小便认准一辈子只喜欢一个人,可这古代男子,不都是把三妻四妾作为骄傲吗,那可不行。
王府门口,张馒和旁边的侍卫穿的甚是得体,手里的长剑也是擦得铮亮,站的更是板板正正,一丝不苟。
阿玄站在张馒身侧,身前站着温肃和王爷,几人都在王府门前等候。
老杨自远处急急忙忙跑来,行至温肃身侧,喘着粗气说道:“老爷,来了!来了!”
温肃点了点头,低声说了句“好。”
果然,不一会儿,皇上乘坐的轿辇便出现在大家的视线里,朝王府慢慢行进。
“你紧张什么?”
阿玄见身旁的张馒面色很是严肃,执剑的手也在微微发抖,便小声问道。
张馒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声音也不似之前般平稳,“我、我这是第一次面见皇上啊,能、能不紧张吗?”
阿玄浅浅笑了笑,轻声嘲笑:“出息。”
蒋遗复走在前面,见到温泽和王爷,伸手叫停。
“停!”
一行人立马停下,蒋遗复凑在皇上的轿辇一侧,弯腰对里面轻声道:“皇上,我们到了。”
说完,手中拂尘轻轻一甩,嘴角带着标志性的笑容,冲着王爷躬身一礼,随即将皇上搀了下来。
“参见皇上!”
众人齐声出口,冲着皇上行礼。
“好了好了,快些起来,凉寒,不是说不能暴露身份吗?还整这一套。”
温凉寒轻轻将手放下,敬声道:“皇上,现在天色尚早,该有的礼数,王府不能失礼。”
皇上展齿一笑,虽说已是满头白发,看上去却也是精神矍铄。
“温肃,我就说,你这儿子,有时候也是死板。”
温肃也是浅笑,却也没有说什么,这父子俩还没从上次吵架中和好呢。
皇上看着温府门前上的牌匾,眼神里添了一丝落寞,想当初,只要自己一来温府,在门外迎接自己的,必定是满面笑意的温泽,见到自己第一句也绝对不是“参见皇上”,而是淡淡一句“尹兄来了,快些进来。”
可眼下,这般光景,却是再也体会不到了。
见皇上神色,蒋遗复心里明了,便连忙凑过去劝道:“皇上节哀,您的龙体要紧啊。”
皇上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温肃的肩膀,感慨道:“我也是老了,想当年你还追着我跑呢,可眼下连你的儿子,都能替朕分忧了。”
温肃神色也黯淡下来,低声说道:“皇上还是要节哀,父亲走的时候很是安详,没有受苦。”
闻言,皇上点了点头,“幸好、幸好。”
“皇上,外面风大,我们还是快些进去吧。”
温凉寒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哎,等等,朕刚才光顾着怀旧了,差点都忘了,凉寒,朕这次来,倒是还带了一人。”
温凉寒微微皱眉,抬头看向皇上的轿辇后面。
果然还跟着一顶轿辇。
“父皇,我都以为您把女儿给忘了呢,等了这么久也不见叫女儿下来。”
尹寒熙被阿灵扶着,从后面一众侍卫里走出来,一张小脸被冻得有些通红,一身长裙外面披了一件貂裘大氅,倒更显得高贵非常,不急不慢行至王府门前。
尹寒熙先是冲温泽行礼,然后又冲温凉寒敛衽一礼,尽显娇羞之色。
“温伯父,凉寒哥哥。”
温凉寒的脸色转瞬变得冰冷,眉宇间尽显厌恶之情。
温肃在他身侧暗自碰了他一下,趁皇上不注意,小心说道:“不得无礼!”
“皇上在此,南安公主这般称呼,怕是不妥吧。”
温凉寒寒声道,仍是冷眼看她。
“哎,凉寒,不必计较这个,朕也是许久未来王府,熙儿偏要跟来看看,朕便应了。”
皇上本是知道温凉寒对尹寒熙的态度,可眼下这般,言下之意便还是希望尹寒熙和温凉寒能重修旧好。
闻言,尹寒熙嘴角倒是带了一丝笑意。
昨日,她便和韵妃娘娘一起去面见皇上,说温凉寒只是一时被下人迷惑,用不了多久,便会知道她尹寒熙的好,而且皇室能和温家结亲,也算是喜事一桩。
两人动情相劝,尤其是最后韵妃娘娘一句,“难道皇上真的相信自家女儿会比不上一个小小粗使吗?不如明日带着寒熙和那粗使一较高下,便知道为何臣妾一定要劝您三思了。”
怎么说尹寒熙也是皇上的亲生女儿,觉得总不可能比不过那个小小陈卿,所以最后皇上也是耐不住她们劝,便答应了让尹寒熙一起来。
蒋遗复见王爷神色甚是难看,便圆场道:“皇上,这儿女情事,就让他们自己去处理吧,天造地设的一对,是怎么也拆不散的。”
尹寒熙浅浅笑道:“蒋公公所言极是,天造地设、门当户对的姻缘,才是最好的。”
蒋遗复干笑了两声,转头冲着温凉寒说道:“好啦王爷,咱们快些进去吧,一会街上人多了,认出圣上这可就不好办了。”
温肃又冲温凉寒使了个眼色,旋及对皇上说道:“皇上,公主,快些进去吧。”
皇上点了点头,叫了声蒋义,便让他搀了进去。
谁知,一行人刚进到王府里,迎面便看见了正想往睿泽堂走去的陈卿。
皇上走在前头,还是蒋遗复率先出声,“陈姑娘!留步!”
陈卿被人叫住,转身瞧去,却见皇上才刚刚进门,连忙快步走了过去。
衣袂随着身体的摆动而轻轻拂动,加上陈卿从未如此细致打扮过,头上的珠翠也发处伶伶声响,翩翩走来,很是悦耳,又穿了这上等的衣裙,到还真有一种富家小姐的姿态。
从未见过此般模样的陈卿,王府里众人都有些许惊讶,瞪大了眼睛看她。
温凉寒也是怔怔愣在原地,眼神盯着她,视线锁在她身上,脸色却没了刚才的冰冷之态,到像沐了春风般温柔。
可陈卿却是叫苦不迭,自己这身行头虽是好看,却也沉的很,衣裙也很长,要是一不小心踩到裙角摔倒在地,那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所以她只能小心翼翼,全然没了之前走路的潇洒随意,矩步方行,还显出了些女孩子的文雅。
走到皇上身边,也是欠身一礼,轻声道:“参见皇上,奴婢陈卿,不知您在此,还望恕罪。”
皇上低头看她,心里却是带了一丝疑,这陈卿,倒也没有韵妃说的那般不堪,眼神还和第一次见她时一样灵气十足,可这奴婢的卑鄙之气,倒是全然不见了。
尹寒熙看在眼里,见陈卿此番打扮,竟然不输自己,心中又是妒嫉之气骤然而起,将手中的一方手帕紧紧攥在手里。
“陈卿?起来吧,今日这般姿态,倒出乎了朕的意料啊。”
陈卿莞尔一笑,轻声道:“王爷特意嘱咐,面见圣上,奴婢不敢怠慢。”
闻言,皇上哈哈一笑,转身看向温凉寒,笑道:“凉寒,这小姑娘倒知道替你说话。”
一时间,温凉寒竟没有回应。
“王爷?”
阿玄小声提醒,这才让温凉寒回了神儿,将视线从陈卿身上移开。
温凉寒抱拳道:“回皇上,微臣也有些意外。”
说着,嘴角也挂上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