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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啦——”
昏暗的室内,廖远用力的推开爬满铜锈的铁门。
门外有月光倾斜洒下,他舔了舔干涸的嘴唇,抬起头来,目光中里有月亮的余晖……
然而,随着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传来,他眼里的光却是迅速的湮灭下去,最终喟然一叹,缓缓地倚靠着铁门躺在了地上。
恰好,昏暗的视线中出现了一张破旧的医疗桌,桌上有几个已经用过的针管……
“……”
太累了啊。
不如就这样死去吧?
廖远闭目想了想,便是再次艰难的撑起身子,朝着医疗桌的方向缓慢爬去。
当他手中攒紧针管,扬起手,再无任何犹豫,准备往自己脖子血管上针去的时候,针管却是被人一手夺去,与此同时,耳边传来声音:“何必呢?把你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我会放你离开的。”
廖远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俊朗的青年医生,自嘲一笑,干涸开裂的嘴唇微微蠕动,“你可以滚开吗?”
“好吧……我知道你不信,其实我自己也不信我会放了你。”
青年医生微微一笑,不以为意,随手打开医疗桌上方的吊灯。
炽白的灯光漫洒而下,简陋的卧室映入眼帘。
破旧的沙发,斑驳的墙壁,腥臭的垃圾堆……
“阿远,知道我为什么报考医科大吗?”
青年医生一边从身上的白大褂口袋里掏出一支安瓿瓶,在灯光下晃了晃瓶身,一边说道:“我和你从小便是一起长大的啊,说起来,我们这算是发小吧?那时候,不管是学习、生活还是为人处世上,你处处不如我,但自从你大病一场,竟宛如换了一个人似的……嗨,现在想起来你那会儿的变化,还真是让人讨厌啊。”
青年医生把瓶里的液体提取到针管中,接着半蹲在地上,伸手抬起廖远纤细的胳膊,“啧,才几天时间,就瘦成这模样了么?”
言毕,他随手把针管刺了进去:“你说,为什么从小五音不全的你,一夜之间就好似无所不能了呢?别人或许以为你浪子回头,幡然醒悟,但你知道,我这人吧,从小就好奇心重,我那会儿坚信你身上一定发生了不可思议的事情,或许就像小说里那样,你被旁人的鬼魂附身了?又或者是大脑基因解锁?哈,所以啊,我才立志去学医的,我曾发誓,一定要搞明白你身上发生的秘密……”
廖远躺在地上,听着青年医生的这些话,眼神里满是复杂。
“这些年,我曾一度以为你有多重人格,你的变化只是你的第二人格启动了,但我搅破脑汁也想不到,你竟然根本就不是阿远,哈?真是挺玄学的啊!”
青年医生眼里露出炽热的光,感慨道:“这个世界真的是太神奇了,难道鬼神之说真的存在吗?但我思来想去,终究是无法说服自己去相信的……但是事实摆在面前,我又不能不信,阿远啊,你到底是谁呢?为什么会占据阿远的身体?”
“老子是你爹。”廖远眯起眼睛,一字一顿的说。
因为咬字太过用力,他那干涸到满是死皮的嘴唇上,瞬间干裂开来,并沁出一丝丝鲜血。
青年医生啧啧了一声:“阿远,我的耐心是有限的,现在外面的人疯狂的找你,留给你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言毕,他起身点燃一支香烟,倚靠在医疗桌前,望着寒窗外的星空,一边吐起烟雾,一边悠然的说道:“我想起小时候了,那时候,你虽然不如我,但我一直很佩服你的一点,就是你一直有写日记的习惯。嗯,你也知道我好奇心重,所以我就常常以偷看你的日记取乐,哈,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你不会怪我吧?”
“你的日记真的很有趣呢,让我打发了许多无聊的时间,我知道你喜欢咱们班的苏栗,也知道你偷偷攒了很多零花钱,想要买生日礼物送给她。但自从那一段时间,你生了一场重病后,你不止整个人都变了,连日记都不写了,生活习惯也与以往大不相同,你开始变了,变得太无聊了,见了苏栗你都不会多看一眼,你所有的零花钱竟然用来买补习资料……唉,你知道吗?其实我小时候很羡慕你的,虽然你成绩差,但你为人处世可真的是不拘一格啊,非常霸气,那时候,我倒是向往你那放荡不羁的生活。但是你大病过后的变化实在太大了,就像是……电视剧里那些贫民窟的小孩,突然得到了一个往上爬的机遇,又像是溺水的人忽然抓住了岸边的稻草……”
“你太努力了,你开始变得有礼仪,有教养了,但同时你也变得骄傲了,你开始疏远我们,也不再是我认识的阿远了……”
“你可能不知道,那段时间,所有人都在怀疑你。但随着时间的过去,你的警惕性似乎也提高了,你把自己掩藏起来,大家也就习惯了你最终的样子,你不再逃课,不再去游戏厅,不再拉帮结派,而是把所有的时间用来学习,你成为了老师们眼中的三好学生,女孩子们眼中的白马王子,人们眼中的社会中坚,而现在,你成为了万众瞩目的大明星,粉丝千千万,呵呵,可能也只有我在坚持吧,也可能,只有我怀疑的比较彻底。”
耳边嗡嗡作响。
廖远用尽全身力气睁开眼,看着破败的屋顶,缓缓说道:“这……就是你绑架我的理由?”
此刻,他感觉眼皮有些沉重,呼吸不畅,似乎心脏都已经停止跳动了。
眼前似乎有一道身影在向他走近。
他知道,这一世,自己的生命再一次的走到了尽头。
但他脑海中闪过的,竟是前世种种,两世时光交错,往事似水无痕……
心底一丝难过涌上心头,廖远闭上了眼睛。
与此同时,眼泪不由自主的从眼角划落。
“算是吧。”
青年医生笑了笑,把香烟丢在脚下,轻轻踩灭:“或许应该说,这就是我存在的理由吧,如果你还是以前的那个处处不如我的阿远,该多好啊……”
屋外传来密集的警笛声,青年医生低头看了看地上那道身影,脸上有遗憾,也有解脱。
随后,他从身上的白大褂口袋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注射剂,抬起手臂,缓缓把针管推进血管里。
待一切事毕,他看了看已经停止呼吸的阿远,然后模仿起记忆中阿远的样子,潇洒的挥了挥白大褂,一边随地而坐,一边开心的笑道:“阿远,你还记得小时候我们做过的一次游戏吗?那天,我们曾学着电视剧里的张关刘说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今天,我们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