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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楚先生,你这是……?”马车外苍老的声音道。
明月辉模模糊糊醒来,听到了对话声。
”平楚只是谢奇所托,将这个小姑娘带走。换言之,平楚想带走的,只是这个姑娘而已。还请老人家自觉离开,你将小姑娘送来,你的任务也已经达到了。“一个自称平楚的年轻声音道。
”老朽只是奉谢郎君之命,谢家郎君拳拳忧虑,还请平楚老人体谅。”苍老的声音回答。
“平楚乃幽栖之人,并不想受任何人的打扰,无论是谢家,还是女皇。”一个年轻的声音道。
很奇怪,这个人明明叫做“平楚老人”,却有着过分年轻的声音。
“你……你……”苍老的声音结巴起来,好似被戳穿了什么秘密。
“你是谢奇的人,却暗地里投靠了女皇。跟着平楚,得知小姑娘的去处,不过是想私自汇报女皇吧。这样女皇便可长久地利用马车里面的小姑娘,来牵制谢家那个小子了……”平楚老人不卑不亢地分析。
“平楚老人,太聪明的人,往往活不了太久。即是知道了女皇的秘密,就留你不得了。”苍老的声音变得冷酷起来。
紧接着,外面传来一阵打斗声,然后是兵器捅入身体的钝声……
像是一人杀了另一人,明月辉有个直觉,是那个叫平楚老人的赢了。
明月辉的心头莫名安心起来,她的脑子痛极了,听着听着,意识渐渐模糊起来。
轱辘轱辘……轱辘轱辘……
马车不知走了多久,明月辉睡了又醒,醒了又睡,中间有人来喂了一些米汤,她的眼睛就像长了白色的翳一般,看不清人。
不知为何,她越来越记不清天数与东西,前些日子的事,那个少年的事,也渐渐从她脑海里,像被橡皮擦抹去一样。
她开始每次醒来就在脑子里想一想那个少年的话,那个少年的动作,她不想忘记他。虽然不记得他是谁了,就是潜意识里,不想忘记他。
她有个感觉,如果真的忘记了他,就好像做了一件这世上她最后悔的事情一样。
然而,事与愿违,那些记忆,却依然若天河之水,潺潺地从她脑海里流尽……
当最后一天,她醒了过来,觉得自己要想起什么东西,却怎么也想不起的时候——
她哭了。
不知为何,她的眼泪流下来的时候,脸就灼烧般地疼痛,痛得她像野兽一般,虚弱地嗷嗷直叫。
“可怜……“平楚老人及时发现了她的异状,迅速以金针一扎,明月辉两眼一黑。
晕倒之前,她依稀听到了平楚老人的在说,“这根金针扎得这样深,记忆流逝还是小事,怕不是要变傻。”
……
……
明月辉躺在一张床上,这章床很大,比窄□□仄的马车要宽敞得多。
她听到一男一女两个声音,男的那个是平楚老人,女的那个就声音来说,异常嘶哑苍老。
”芳尘,这张脸皮可是为师好不容易寻到的。这张脸皮的原主是名十六岁的小女郎,那女郎有个诨名,叫做赛天仙,乃她们十乡五里最美的姑娘。”
“可惜其父母贪赌,将她卖与一肥头大耳的乡绅做妾。赛天仙原本的小相好想去抢回小娘子,却被打得四肢残疾,形同废人。”
“女郎以脸皮为代价,求得为师为那可怜的小郎君医治,为师心肠好,还白送一个乡绅灭门套餐。”平楚老人以颇为愉悦的声音道。
“师父,妄造杀业不好。”女人道,苍老又嘶哑,听起来很是可怖。
“好好好,我家芳尘最是善良了。”平楚无奈道,“为师的意思是,这张脸皮这般好看又这般珍贵,你何苦要让给这个新来的小妮子?”
“她比我可怜,她也比我更需要一张新的脸。”女人平静道。
“那你怎么办?”平楚老人有些焦急。
“罐子里还泡着一张没用过的脸皮。”女人答。
“那张不行,是个四十几岁的老女人,生了八个孩子那种,脸上都是黄褐斑。”平楚有些嫌弃,“我家小芳尘年纪还小,怎么能用那种脸。”
“反正给我也是浪费,师父,你知道我用不了两年便要换。”女人劝道,“把那副带回来的声带也一并给她换上吧,声音而已,芳尘还能两年。”
“芳尘,你——”平楚老人看不下去了。
“师父,哀牢山孤寂,芳尘好不容易盼得一玩伴,就让芳尘对她好一点吧。”女人哀求。
“况且芳尘好久遇到这样同病相怜的娘子了,那女皇好狠的心,不过因爱而不得,就去毁掉这样一个好生生的姑娘,剥了脸皮、割了喉咙,抹了记忆,作践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女人慈仁地说。
“这姑娘算是好的了,平时人好,人缘也好。听说事发时被一个宫的友人打晕了塞进地下室,整个宫室的人都被女皇屠了,都没人肯开口说她的下落。”平楚老人感叹。
“女皇没找到人,于是就放话,一个宫室一个宫室地屠下去,直到有人供出这小姑娘的下落。”
“后来是这姑娘自己醒了,不忍见到女皇再屠戮他人,自己去认的罪。”平楚继续道。
女人不忿,“她又有什么罪?!不过是女皇倾慕的人,恰好喜欢的是她罢了。”
“爱这个东西,真让人遭罪。”平楚老人感叹,“况且,自首有什么用呢,女皇还是把知情人全部都杀了。”
袁芳尘想象着那流血十里的惨状,倒吸了一口冷气。
“啧啧啧,话说芳尘,这张脸皮可真好看的紧呀,你当真不要,要便宜了这个小妮子?”平楚老人最后挣扎。
“我的好师父,我有了你,还缺这世间美貌的容颜?我要什么,你不给我呀!”女人柔声哄道。
她的声音虽是恐怖,却异常温和可人,让人非但不心生恐惧,还倍感亲切。
明月辉被这声音安抚了,原本波澜起伏的内心,也得到了久违地平静。她想她不用再害怕了,这女人是好人,定不会害了她的。
这般想着,一根金针扎入后颈,明月辉失去了意识。
……
……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过了两个月过去了,明月辉渐渐习惯了这里的生活,与这里的人。
这里叫做哀牢山,是宁州境内的一座深山。
哀牢山上,绿野淙淙,萝径蔓蔓,了无人烟。
诺大的山上住了两个人,一个叫做平楚老人,一个叫做袁芳尘。
“明月,吃饭了。”眼前的女人温柔地道,她的声音嘶哑干枯,仿若七旬老妇。
她长了一张干枯蜡黄的脸,四十几岁的模样,脸上长满了黄褐斑。
拥有这样一张丑陋的脸的女人,却长着一双清亮至极的眼睛。当她看向你的时候,你会莫名放下自己所有的戒心,去倾心交付。
明月辉本来在把玩一个小面人,被她这么一叫,兴冲冲地转过身去。
女人拿了个搪瓷碗,敲了敲,“明月,来吃饭,今天是师姐做的油煎山坑鱼哦!”
一听到油煎山坑鱼,明月辉一下子笑得眼睛眯成了月牙型。
轻轻巧巧放下了手中的小面人,一颠儿一颠儿地就往袁芳尘跑去。
此时的她总是会忘了很多很多事,比如她怎么到这座山的,比如她是谁,她的过去,再比如过去几天袁芳尘教她认的那些字。
她只能努力地勉强记住袁芳尘,记住师父。
袁芳尘是她最温柔最好看的师姐,也是自她醒来第一眼看到的人。
当时明月辉的头上、脖子上都缠绕着厚厚的白纱,是袁芳尘一口米汤一口米汤地喂她,仔仔细细地照顾她的生活起居。
袁芳尘说,明月辉醒来的那天夜里,明月清辉,拂照山林,那弯下弦月又大又亮。所以她给她取了这个名字——
明月。
明月,真是个好听的名字。
袁芳尘每天都教她说话,教她认字,给她讲故事,还为她做好多好多好吃的。
有烤山猪肉、油泼兰花苗、鸡片白芽、卤水银丝面……不过她最最喜欢吃的,就是油煎山坑鱼了!
“吃吃吃,一天就知道吃,一个字都记不住,还吃!”明月辉正笃笃笃地跑过去,不料被一人揪了后颈,直直捻着衣服提了起来。
明月辉也不怕,撒娇地揪住耳朵,一个劲道歉,“师父,师父,你别打我,打我师姐可是要心口疼的。”
从后面揪住她的男人是师父,名叫平楚老人。
师父一头白发,一把拂尘,灰扑扑的道袍就没见他洗过。
不过据师姐说,他每天都有换的,只不过他的每件衣服都一模一样,让人看不出来。
不过师父长得还是蛮好看的,一张清隽的少年面庞,让人误以为只有十七八岁。
其实他的具体岁数,连师姐也说不清。师姐说,在她五岁那年第一次见到师父起,他就长那样。过了这么多年,他还是长那模样。
“坏东西,知道你师姐心口疼还专门戳痛处,遭打!”师父眉毛竖了起来。
袁芳尘忙将明月辉揽至身后,”打什么打,她今儿认了整整五个字呢!”
“哪五个?”平楚老人问。
“平、楚、老、人、傻!”明月辉一个字一个字地大声念出来,念完就开始咯咯咯地笑。
“你个小兔崽子!”平楚老人真的撸袖子了,“你别吃饭了,以后都别吃饭了!油煎山坑鱼也别吃了,为师一口一个,你就看着为师吃!”
说完他还真的抢了袁芳尘手中的搪瓷碗,一夹筷子,一口一块,非常快速地当着明月辉的面,把那一碗油煎山坑鱼,全部吃完了。
明月辉本来以为平楚老人是开玩笑的,结果当她看到他真吃得满嘴油渣子的时候,整个人都呆了。
可怜巴巴地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马上……马上就要掉下来了。
“师父,你找死么?!”袁芳尘以豹的速度冲上来,熊的力量往平楚老人头上一锤了一锭,“这么大的人了,跟一个小孩子计较些什么?!”
平楚老人被锤懵了。
下一刻,他的眼里,蓄满了比明月辉还多的泪水。
“你居然为了她打为师?”平楚老人长着被油渣子糊满了的嘴,委屈得不得了的模样,“你再也不是为师的芳尘崽崽了。”
说着,楚楚可怜地抹了一把泪。
平楚老人长得很好看,睫毛尤其地长,整的就一个睫毛精。
这样哭出来,泪水打湿了睫毛,显现出那种泪盈于睫的效果,让人不由地心生怜惜。
明月辉被震慑得更呆了,她压根没想到,有人会比她还要无耻。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鸭,狗子说了日6,可是昨天年会,码字就耽搁了,大家先看看今天的吧……
这几天的剧情真香得有点厉害……
现在的进度是,明月辉暂时傻了,没错,傻了……可怜的玩家粑粑。
小渣:媳妇,媳妇,抱抱亲亲不要怕。
小瞎:滚!
小渣抱住傻掉的媳妇儿:媳妇儿,我们拉手手睡。
小瞎一把推开面前的一人,又一口亲了另一人:走,去干点成年人才能干的事。
青衣奴:怎么办,瞎子主人好像推错人了,也亲错人了,要不要现在就告诉他???
小辉哇地一声哭出来:干嘛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