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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公……你是对任何人都如此好吗?”明月辉努力控制喉咙的哽咽。
真的……真的有好久好久,没有人对她这么好过了。
那样的好,陌生又熟悉,她不知该如何接受,也不知该如何面对。
两个人靠得从未如此近过,明月辉甚至可以感受到男人清浅的呼吸,直至这样,她才觉得,他是个真真正正会流血会受伤的人,而不是一个万人敌的神。
灯火暖暖的,有些撩人。窝窝里的啾啾睡在旁边,毛绒绒的身子上下起伏着,咕噜噜打着呼噜。
这是明月辉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直视谢如卿。
他穿着白色的深衣,披了一件外袍,灯火照亮了他半边的轮廓,而另一半隐没在了黑暗里。
可就是那半边的侧脸,让她觉得,到底是怎样的天地造化,才能雕琢成这样一个人呢?
每一笔,每一琢,都似人间造化的极致,她仰望不能,只余赞叹。
他的眼珠尤其好看,就像小时候明月辉玩过的玻璃弹珠,被灯火一照,暗自流光。
拥有这样眼睛的一个人,又有谁能相信,他是一个瞎子呢?
明月辉想,他到底是狠了怎样的心,才忍心毒瞎了自己这般纯粹而好看的眼睛的呀。
……
【谢公……你是对任何人都如此好吗?】
乍听到这句话,谢如卿放下了手中的活计,偏了偏脑袋,似在思考怎么去回答。
他是那样认真地在思考,明月辉从未见过谢公思考一件事能思考这么久,就连交给她皇诏,决定全天下的命运的时候,都是那般果决而迅速。
为何他在这样简简单单的问题上会停留这么长时间呢?
明月辉见他摸着下巴犯难的样子,好像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有些想笑又不禁看得怔愣了,她决心不再为难他了,“谢公,你多大了呀?”
她以前对他不熟悉,在游戏里,他也只是一个背景人物而已。
她只知晓,他和云帝曾是夫妻,云帝十八岁嫁与哀帝,如今大约三十三四的模样。
游戏里描写过云帝的美貌,说是连北魏君主都惦记的盛世容颜。
她那时以为,谢如卿也应是与云帝般配的,三十五六岁的年纪,才当得起万人敌的沉稳与霸气。
可当真正见到谢如卿之后,她又被他容颜上的年轻所震撼了。
可说不定,是个跟平楚老人一般的老妖怪呢?明月辉瞧着谢如卿清神秀骨的年轻容颜,如此想到。
“快二十有五了。“谁知谢如卿淡淡回答。
明月辉:“!!!”
“下个月满二十五。“谢如卿低下脑袋,手指往布袋上摁了摁,似在数着自己的年岁。
他怎么如此年轻!!!明月辉微微睁大了眼睛,连呼吸也在刹那间滞重。她压根没想到,谢如卿当真只有二十四岁,算起来比她自己的现实年龄还堪堪小了三岁啊。
之前她还将他当做老前辈一般尊敬,如今看来,她心下的包袱算是放下来。
原来他也不大嘛……他跟她是可以说话的同龄人呐,明月辉为冒出的这一思想而感到兴奋。
“下个月,我也可以帮你庆生了嘛……”明月辉手一轴,离谢如卿又近了一点,“反正你也会暂时留在宫里的,对吗?”
谢如卿感觉到她的靠近,浑身的肌肉几不可闻地僵硬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嗯。“他点了点头。
不只是这朵灯火暖氛围,还是啾啾的打呼声安了心神。明月辉觉得,他如今的模样,更像个凡人了,那种可以做朋友,可以亲近的平凡人。
“把手给我看看,刚刚是不是扎伤了很多……“明月辉伸出手去。
谢如卿霎时间捏紧了布袋,并没有说话。
见谢如卿迟疑,明月辉又道,”医者不分男女,谢公只当我是平楚老人之徒,我也只当谢公是需要医治的病人,如何?“
灯下,谢如卿眉角舒展,渐渐放下了警惕,正准备摊开——
“额……”明月辉只感下面又是一阵汹涌,这次离谢如卿更近了,血腥味也更重了。
她才反应过来,刚才急急到来,满脑子都是谢如卿浑是针孔的双手,哪里还有心情关心换不换月事带的事,如今这该死的大姨妈再度提醒了她自己的处境,她只觉得……尴尬,十分尴尬。
“噗……”谢如卿忍不住笑意,“*屏蔽的关键字*还是去处理了,再来关心瞎子吧。”
被谢如卿这么一笑,明月辉更加窘迫了,急忙点了点头,摇着轮椅出去办事了。
在她走后,谢如卿的神情一点一点变了。
他翻出手帕,抹了一把手,将手指流下的鲜血擦尽。他其实没怎么用过针,每一根手指上差不多都被狠狠扎了四五个针孔,若不是内力封了一些,这血倒流得止不住了。
他想象着小女子方才冒冒失失的样子,不禁摇了摇头,重新拿出棉花塞进了布袋。
他得多做几个才是,她还真是跟以前一样啊——
那一年,她才十六岁吧。
也是个梅雨时节,他刚被任命为执金吾,那夜轮到他值夜,遂住进了皇宫里。
在此之前的两年,他尚在北魏作战,习惯了枕戈达旦的日子,睡眠也异常浅。
还是皇后的莫唤云以慰问的名义带着小小的安宁公主过来看他,他哄着安宁公主入睡之后,皇后便由嬷嬷抱着睡熟了的小小女孩离去了。
那时的他还不明白,莫唤云为何总是来找他,或许真的如同别人谣传的一般,皇后将他看做了心腹。
当时时局颇乱,他为了谢家的安稳,不得不假意与莫家结盟。
皇后走后,夜里开始下起了蒙蒙细雨,窗前的那棵芭蕉树开起了艳丽的红花。他睡得朦朦胧胧的,听到了小耗子一般低低的啜泣。
他睁开眼睛,蹑了脚步,闪到门后一看。
一个小姑娘正蹲在那儿,低低哀哀地咬着牙哭。
“姑奶奶。”他认出了来人,这小姑奶奶不知何时跑到他这里来的,雨声太大,她又太过悄无声息,致使他现在才发现。
“呜呜呜呜……”少女没有说话,一个劲儿地抹眼泪。
谢如卿一手拍住她的肩膀,发现竟然湿透了,”我的姑奶奶,你就这么一路淋着雨跑过来的?”
“嗯……”少女闷闷答了一声。
此时两个人还只是相互交好而已,有一些两厢情愿的暧昧,可碍于身份与地位,谁也没有捅破开来。
“你怎么了呀?”谢如卿也很意外,少女从不会这么晚来找他,毕竟两人身份有别,就算在宫里,也是很少见面的。
“来看看你。”少女呜咽着,小脸埋进双手。
“别人欺负了?被姑姑罚吃的了?还是缝衣服的绣针又没磨好?”少年也蹲了下来,蹭了蹭小姑娘,“别哭了,要不我替你给姑姑说情,或是又替你磨一晚上的针呗。”
是兄弟就要两肋插刀的。
“哇……”少女被他这么一碰,哭得更加汹涌澎湃了,“阿奇,我是来向你告别的……”
“嗯?”谢如卿奇怪了,“不是说二十五岁才能出宫么?怎么,你找到你亲人,偷偷送了礼许你出去了?”
少女狠狠摇头,“我……我要*屏蔽的关键字*……”
谢如卿听后大震,余光忽而瞟到一物,他定睛一看,少女身下居然聚了一滩血!
他哪敢耽搁,一把勾住她的腿,将她打横抱在怀里,快步走向床铺方向。
”放我下来,放我下来……”少女脸变得通红,越哭越凶了,“阿奇,男女授受不亲的!”
谢如卿皱着眉头,大步迈向屋内的床铺,将她小心翼翼搁置床铺之上,逼问她,“怎么回事?”
少女被他压在床上,浑身被雨水淋得湿透了,单薄的衣裙紧贴身上,勾勒出似有若无的线条来。
谢如卿默默移开了眼睛,他的某处,起了反应了。
该死,怎么会在现在起反应了呢,虽然他第一次起反应也是因为梦见了她。
少女的呼吸急促极了,“阿奇,我会将你的衣服和床都弄脏的……”她那般自卑地说道。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少年急急翻找出药箱,“到底哪里受伤了?是否是被人欺负了?”
他一连抛出几个问题,把她问得一愣一愣的。
少女委委屈屈地掉金豆子,一股脑地摇头。
少年一见她的模样就来气,都什么时候了,她矫情病又犯了,“吾这有伤药,若你执意不说,休怪我先斩后奏。”
言罢,手指捻住了她的腰带。
“别……不要!”少女尖叫起来,捂住了腰带的系绳,“阿奇,我那个地方流血了……”
“梓香姐姐说,女孩子生来就有这个病,都是十四五岁发病。”少女抽泣着讲述着宫里交好的小姐妹告诉她的话,“每个人生与死的概率是一半一半的,若是一天内止不住这个血,人也就这么去了。”
“阿奇,都半天了,这血越流越多了。”少女崩溃地说。
她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了,临死之前,想要见他一面。
幸好,今晚他在宫里当差。
“给我看看,我替你包扎。”谢如卿强硬地掰开了她的手。
“不,那个地方不要!”少女慌忙地挣扎了起来。
“啪嗒!”少年直接握住了她的两只手腕,将她逼到了床角,“闭嘴,你真吵!”
因他在战场上历经了生死,他才尤为珍惜生命,他不允许任何人轻言生死,尤其是……尤其是这个人……
谢如卿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没来由地心慌,他害怕,害怕失去眼前的这个人。
这样的想法就像一颗种子,种进了心中,逐渐生根发芽。
作者有话要说:我家鸟没了,狗子妈妈把它和它的蛋宝宝都埋了……蛋都是死蛋,都没有孵出来,结果这几天它也没了……
狗子现在心情down到了极点……对不起……这么晚才发,狗子想再哭一会。
下一章会讲小瞎把小辉辉抱到床上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蛮好看的,明天狗子早点发。
今天就没有小剧场了,对不起,狗子实在太难过了,写不出来了……
呜呜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