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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7、前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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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干娘,稚儿,你们回来了?”沈南风正在大大咧咧地一只脚踏在凳子上擦拭银枪。

    “奶奶,你这么快走作甚?”沈忌就不明白,贺氏一回来咋就健步如飞了呢?

    难道是进宫见了陈凉真,觉着太过满意,急着给他找后娘吗?

    “奶奶,稚儿告诉您吧!”沈忌能忍受后娘的,可他不能忍陈凉真是他后娘,“谁是咱后娘都成,就她陈凉真不行。”

    “别说了,她是你娘就你娘,你这辈子别想改了!”贺氏满脑子都是那个印记,压根没听沈忌说什么,只听到【娘】、【娘】、【娘】的,情急之下,朝沈忌胡乱说道。

    沈忌:“……”

    这可把孩子刺激得不轻。

    沈忌整个人都懵了,他没想到陈凉真竟然这么得了自家奶奶的心,贺氏在沈南风心中地位特殊,一般贺氏中意的人选,沈南风都不会太拒绝的。

    况且陈凉真跟沈南风确实也很好,她不仅真心信任他,还仰慕崇拜他。

    沈南风一抬头,就见沈忌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稚儿,你和你奶在说甚么,什么陈凉真?”

    沈忌眼看着养育自己多年的阿父,痛苦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沈南风:“……”

    沈南风:“干娘,皇后娘娘带你们去看了戏吗?”

    不然为啥沈忌一回来就跟戏精上身似的。

    不提皇后还好,一提皇后,贺氏的眼中霎时间充满了泪水,“法生!”

    沈南风浑身一颤,怕不是今日袁芳尘带这傻祖孙去学戏了。

    “干娘,怎么了?”沈南风不明所以。

    “阿月……阿月找到了……”贺氏泪水簌簌而下。

    沈忌懵懵地抬起了脑袋,难以相信贺氏所说,而沈南风,手里银枪哐当掉在了地上,整个人如同泥塑的一般,都不会动了。

    好半天他捂住了自己的整张脸,没有人知晓,那张捂住的脸背后,是哪样的表情。

    这个将军百战的男儿,第一次露出了那般无助脆弱的样子。

    “她……她还好么?”好大半天,沈南风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哽咽道。

    “她嫁人了。”贺氏为难地看了一眼他,又快速地低下了头,像个做错了事的老小孩。

    “当年,是我没有保护好她……”贺氏闭上了眼睛,想到了那时的场景,她哪里知道,就是一个疏忽,还得两个人生生分离了十余年,“如果再给老婆子一个机会,老婆子就算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护住她啊……”

    “她……她在哪里,过得还好么?”沈南风又问。

    贺氏:“……”

    沈南风察觉到不对,“怎了?”

    贺氏舔了舔嘴唇:“她变了模样,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怪不得咱们寻她不着了。”

    “她现在是谁?”沈南风抬起了脸,露出了一双布满了红血丝的眼睛。

    黄昏的光照进了厅堂,洒在了这个武将世家古朴的桌椅之上,洒在了白衣青年的衣袍之上。

    贺氏紧紧闭了眼睛,鼓了好大勇气,才道,“她现在很好……万万人之上,是……是……”

    沈南风抬首,沈忌同样瞪大了眼睛——

    “是皇后娘娘。”

    沈忌:“!!!”

    沈忌慌忙地扯住贺氏的衣袖,“不可能,不可能的对吧?!”

    怎么会,那个人怎么会就在这么近的地方,怎么会……竟然就在今日,她还与他那么近的交谈,甚至对他那样好看地笑。

    甚至……甚至他还有可能促成阿父与她,差一点……就差一点啊……

    “是,那烙印绝不会错!”贺氏笃定道,“这世上只有阿月会有那枚烙印,是不是,法生?”

    贺氏揪住了自己的下裙,满眼愀然地望向了沈南风。

    只听那长|枪滋然,拖曳而下,沈南风站了起来,手握着长|枪,跨步向外走去。

    “法生,法生,你去哪儿?!”贺氏心道不好,也管不得再多,窜身去拦住沈南风。

    沈南风长|枪一横,冬日的风吹动了他猩红色的披风,“去找她,问清楚。”

    “她不记得你了!”风亦吹乱了贺氏的额发,微微遮住了她焦急的神情,“包括我,稚儿,她都不记得了。”

    “我知晓……”沈南风异色的双瞳在夕阳下宛若最为璀璨的琉璃,一只深碧,一只浅灰,那般美丽,也那般坚毅。

    “我不会打扰她,我只想问她,这些年去了哪儿,过得好不好……”沈南风嘴角嘲讽似地微弯。

    对的,他有什么权力去干预她的生活?

    当初不行,现在更不行。

    “可……可那是皇城,你若擅闯,皇帝小儿岂会饶你?!”贺氏担忧道。

    他们沈家一直是皇室的眼中钉肉中刺,当初正是由于他家法生手握兵权,当年云皇后才会向哀帝进献谗言,将阿月掳了去。

    随后数年,云皇后便倚着阿月的安慰做威胁,令法生替她卖命。

    甚至法生受她威胁,助她夺得了帝位之后,在一次宫廷宴席中,法生趁着醉酒进言,希望得见阿月一面。

    那云帝是怎么说的?

    贺氏永生永世不会忘记那句话——

    “谁?”云帝坐在高高主位上,醉颜迷蒙。

    “贺揽月。”法生跪地,一字一句道,“臣之妻。”

    “贺?她明明姓沈!”云帝狠狠掷了一个酒壶下去,正砸到了沈南风额头上,登时血流如注,“沈法生,别以为孤不知晓你那妻子是怎么来的?”

    “同源相亲,混淆血脉,这是畜生才做得出来的事!”云帝斥道。

    沈南风不顾额头伤势,狠狠磕了几个响头,“臣与妻自小定亲,清清白白,还请陛下慎言!”

    “慎言?”云帝抿了一口酒,“不必慎言,那贺揽月孤已替你处理了。”

    “孤之侄女儿,姓莫名欢儿,年方十六,正值婚配之龄。”云帝居高临下地瞧着他,“欢儿金枝玉叶之身,不知陪不配得上将军?”

    那时沈家才知晓,云帝早就打了以自家侄女嫁与沈南风,来控制整个沈家的目的。

    自此之后,沈南风彻底与皇家离了心。

    莫欢儿从小娇生惯养又为人蠢笨,沈家不过略是小计,她便被一侠客诱惑,与人私了奔。

    ……

    “小皇帝的守卫皆是我南羽军的人,况且……我只是想去探一探她罢了……”沈南风叹了一口气。

    他与她的缘分,本来就是他强求的。

    若是她当真圆满了,他也就成全她。若她受了欺负,他就算死生尽负也要救她出来。

    这是他欠她的,欠她太多太多了……

    沈南风走了,一秉长|枪,一袭披风,这个人飒飒地来,也飒飒地走。

    ……

    夜晚,一个身影穿梭于宫室之间。

    宫人熄了灯,明月辉一个人裹了三床被子,外加个汤婆子,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

    每到天冷了一点,她这寒症就要发作。

    忽而,她察觉到窗子边人影憧憧,似有人在窗边……

    “谁?!”明月辉是习武之人,且功力深厚,洞察力惊人。

    “我。”窗外的人回答。

    雪雨淅淅沥沥地下,外面冷得惊人。

    明月辉方才靠近窗户,便打了一个寒颤,“清河王?”

    “你这么晚了来这儿作甚?”明月辉紧了紧深衣,检查自己穿戴无误后,忙打开了窗,探出个小脑袋来,“快进来,外面冷。”

    沈南风人裹在披风里,披风湿漉漉的,明月辉借着外边屋檐微弱的灯光去觑他。

    他的棱角分明,深刻的眉眼隐没在暗处,让人感觉似乎有无数故事可以挖掘。

    “你怎么不动了?”明月辉注意到沈南风似乎是在看她。

    沈南风就在这个湿漉漉的黑夜里,默默地注视着她,他没有说话,就这样看着她。

    明月辉不敢动,她老是觉着沈南风的目光很是沉重。

    一根手指,轻轻在空中拂了上来,想靠近,又最终停在了一个克制的距离。

    红楼隔雨相望冷,珠箔飘灯独自归。

    ……

    “要不要喝一杯茶?”明月辉问道,好不容易,她才把沈南风请进了内室。

    她随手从柜子里摸出了一根金丝羊毛毯子。

    见沈南风没有说话,明月辉将毯子塞到他怀里,又唠唠叨叨,“你放心,这里都是我的人,嘴巴严得很。”

    “呵。”沈南风见了她这副样子,终于轻笑出声。

    “怎么?”明月辉抬起头来,她依然不知沈南风此行的目的。

    “你跟以前一样,没有变过。”沈南风蓦然开口,语气里充满了怀念。

    明月辉抬眼,怔怔望着他。

    果然,她真的是沈南风的【阿月】,这又是一笔完全无法算清的情债。

    “这些年你去了哪里?”沈南风问道,一点一点察看她的模样,“模样变了,身量也高了,成了大姑娘了。”

    明月辉张了张嘴,不知如何回答。

    “哀牢山……哀牢山上……”明月辉也不知这个回答对不对得上。

    毕竟她上一段记忆的最初,就是在哀牢山上。

    她向柜子里一瞥,那里放了一只大尾巴狐狸的泥人。

    难道当初把泥人塞进她怀里的人,是沈南风吗?

    那个她就算失去了记忆,也恋恋不忘的男人,是沈南风吗?

    “哀牢山上有师父、师姐……他们对我很好,教我学武功,教我奇门八卦,教我治国处事的道理……”明月辉一点一点的说道,她有好久也不见师父与师姐了,不知他俩好否。

    沈南风没有反驳,只是静静地听着。

    静静地听她讲她所发生的故事……

    作者有话要说:辉辉认错人了,就酱!

    清河王对应的是第一根针的剧情,谢如卿是第二根针。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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