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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温承书刚把衬衫最顶上的扣子扣好,就听到门铃响了一声,他下楼过去开门,老陈正拎着一个鸟笼和一些饲养器具站在门口。
“鸟笼和饲养料都是买得最好的,不知道小鸟多大了,卖鸟的老板说保险起见还是先给它吃磨碎的幼鸟饲料,有助于消化。”老陈按照温承书的指示,把鸟笼放在客厅的飘窗上,边把笼子里需要组装的编织鸟巢与多层栖木一一装好,边说,“我刚才过来的路上去了一趟兽医院,医院那边给小鸟开了点营养粉,平时可以添点温水给它拌在碎草籽里,还有做饭剩下的鸡蛋壳也可以捏碎了喂给它。”
温承书听到这里的时候微微蹙了下眉,确认了一遍:“鸡蛋壳?”
“对。”老陈笑着说,“我也纳闷呢,咋这小东西还吃蛋壳呢,人家兽医跟我说鸡蛋壳补钙,白文鸟还就爱吃这种带壳的东西,等它再大一点,吃草籽啊稻谷啊都得要那种带壳的。”
“知道了,谢谢。”温承书说,“对了老陈,你等下先不要回去,在车里等我一会儿,我要去趟摄影棚。”
老陈应道:“唉,好的。”
温承书回到楼上,放在床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他拿起手机查看消息,发现是那个小孩儿刚刚发来的微信,语气挺有礼貌的。
[野生的小野]:哥,你现在有时间吗?
温承书抬起眸子往桌上的纸盒里看了一眼,小白鸟还是一副精神不佳的样子,不知是因为换了新环境不适应,还是没有吃东西的缘故。
他思索了片刻,在手机上回复道:嗯,要看鸟吗。
趴在桌上咬着手指等回复的邢野没想到他会直接发来这么一句,有些愣神,不过这倒是省略了他原本打算用来铺垫的废话,这次回复变得顺畅得多。
[野生的小野]:方便吗?
回复完以后,对面却半天没有再发来消息。
“怎么不回了啊,是不是嫌我太磨叽了?”邢野自言自语地嘀咕道,他想了想,把刚才发出去的那句话撤了回来,重新在对话框里输入了几个字,发送出去。
[野生的小野]:嗯!要看的。
温承书把领带系好之后,拿起手机看了一下他新发来的消息,嘴角轻微地扬了起来。他走到桌边不紧不慢地把腕表戴上,从盒子里慢慢将小鸟拿起来,一边下楼,一边向邢野拨通了微信视频电话。
手机这端的邢野显然被屏幕上突然亮起的视频邀请吓了一跳。他猛地从座位上直起腰杆,神色慌乱,像是被手里握着的手机烫着了似的,来回倒了两遍手,还是觉得怎么拿都不自在,只好慌里慌张地求助‘军师’:“怎么办飞飞,他给我发视频了!”
郝飞正在那边热火朝天地打着游戏,心不在焉地回他:“接啊。”
邢野盯着屏幕上的视频邀请,规规矩矩的心跳竟被手机里这阵急促的提示音搅和得一团乱,一咬牙,伸手捞起桌上卷成一团的耳机。他一边担心着对面会随时挂断,一边手忙脚乱地解着耳机线,奈何越着急越乱,怎么也解不好了,他索性把耳机丢在一边,对身后的郝飞喊道:“飞飞飞飞,耳机!”
郝飞抓起桌上的耳机丢给他,他捏着手机做了两次深呼吸,插上耳机,颤巍巍地把大拇指移到屏幕上,戳了一下同意。
校园网不太好,视频在正在加载的页面上卡了很久,邢野紧张地盯着屏幕上顺时针旋转的信号标志,心脏“突突突”地往外蹦哒。
他突然觉得自己心跳的速度有点过于夸张了,胸腔下擂鼓般的心跳声吵得他太阳穴直跳。
又不是没见过。
争气一点啊邢野同志!
邢野抬起手朝自己胸口上不轻不重地捶了两下,加载了半天的屏幕里却突然跳出了画面。
温承书的镜头拿得不高不低,正对着自己轮廓硬朗的脸,他似乎是也没想到通话会卡这么久,脸上还没来得及做出表情。大概是由于他的五官较于深邃,且嘴唇薄的缘故,他不笑的时候看起来不大好相处,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但很快,他的表情变了一下,神色有些复杂:“……你,怎么了?”
邢野若无其事地收回捶在胸口上的手,挺起腰背坐直了:“没、没怎么啊。”
温承书没再说什么,他把镜头切换到后置,镜头对着地板,画面有些抖动,他似乎正在走动。
“刚才在换衣服,没及时回复。”温承书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贴着邢野的耳朵响起。
邢野不大自然地按了一下耳朵里塞着的耳机:“嗯?什么?”
“方便。”温承书说。
“啊。”邢野一愣,反应过来他回答的是自己刚才撤回的消息,顿时感觉有点尴尬,干巴巴地说,“你看到了啊?”
“嗯。”
邢野一时有些无言以对,他抬起手不自在地将头发拢在一侧胸前,弓起一条腿踩在自己的椅子上,微微偏着头,抱着膝盖,不尴不尬地盯着手机里晃动的画面。
温承书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尴尬,他把手机抬了起来,镜头对准了窗前一个做工精致的金属鸟笼。
邢野终于抓住了机会找话道:“这是给小混蛋准备的豪宅吗?”
耳机里传来一声极轻的气音,温承书似乎是被他对小鸟的称呼逗笑了。
“嗯。”温承书应了一声,顿了顿,接着说,“它很乖。”
邢野看着画面里愈发靠近的鸟笼,想了想,轻轻问:“它……没再啄你吧?”
“没。”
温承书已经走到了鸟笼面前,视频画面抖动了一番后,镜头对准了鸟笼,画面也稳定了下来。
邢野猜测,大概是他把手机固定在了什么地方。
紧接着,邢野的呼吸蓦地滞住——
他朝思暮想的梦中情手出现在画面里,在手机高清镜头的拍摄下占据了半个屏幕。
邢野怔怔地看着他修长的手指勾起金属材质的鸟笼门栏,将雕着花纹的半弧形小门打开,抬起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将白文鸟放了进去。
他扣动小门上的金属扣时,邢野清楚的看到他手上因用力而清晰分明的骨节,与白皙的手背上微微泛青的脉络。
邢野的小腹莫名紧了紧。
他的喉结几不可见地滚动了一下,喉咙有些干涩:“……你的手真好看。”
“是吗。”温承书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他从旁边的袋子里拿出一罐磨碎的草籽。
“是。”邢野顿了顿,接着说,“是我见过最好看的手。”
镜头外的温承书微微挑了下眉,有些意外。
他抬起头往屏幕里望了一眼,男孩儿偏着头,长发拢在一侧,而暴露在外的那只耳朵由于紧张或害羞而染上了一层不自然的绯红,仿佛这话表白的不是他的手,而是他的人一样。
温承书莫名多看了两眼,很快收回目光,礼貌地道了声:“谢谢。”
他按照老陈说的,用勺子将草籽与营养粉1:1舀进旁边打开的饲料盒里,又起身去到饮水机前接了小半杯温水,掺进粉粒状的鸟粮中,均匀搅拌成糊状后,把饲料盒放进笼子里。
在做这些的过程里,手机里始终没有发出半点声音,他中间抬头往手机里扫了一眼,发现那小孩儿正目光专注地盯着他手上枯燥琐碎的动作——几乎让他产生了一种自己正在进行什么独特表演的错觉。
他有条不紊地将饲养工作做完,最后将纯净水添进小鸟的饮用器皿里后,这才出了声,提醒性地轻咳了一下……然而对面的小孩却愣是半点没听出来,目光仍是那样直白露骨的炙热。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只好无奈地收回了手,装作没看到,起身过去洗手。
温承书的镜头还对准着笼里的小鸟,人却消失在了画面里,邢野的目光失去了焦距,一时有些茫然,很快便听到画面外隐隐约约传来一阵细小的水声。
他愣愣地眨了眨眼,意识到温承书大概是去洗手了,这才终于把注意力放回了笼子里的小白团子身上。
进入到舒适环境的白文鸟一改刚才无精打采的模样,摇摇晃晃地挪着步子跳到食盒前,低着脑袋先是试探性地啄了一点草籽糊糊尝了一下,大概是见味道不错,很快便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邢野乐了,小家伙还挺会享受。
背景音里的水声停下来,脚步声由远至近,紧接着镜头被抬了起来,屏幕画面又晃了起来。
“我还有点事,要出门了。”温承书在画面外说到。
“哦,好好!”邢野忙道,“那,再见。”
“嗯,再见。”温承书说。
临挂断前,邢野又小声道了一句:“谢谢。”
温承书放在挂断键上的手顿了顿,轻轻笑了一下:“不用客气。”
视频挂断后,邢野还抱着腿坐在自己桌前,盯着自动返回的微信页面发了会儿呆。
身后突然悠悠地飘来一句:“那,再见~”
邢野扭过脸看着后面不知什么时候摘下耳机的郝飞,他电脑上的游戏正暂停在进入页面上,也不知道听了多久。
邢野蹙了蹙眉,怀疑道:“我刚才有这么恶心吗?”
郝飞将椅子转动过来面对着他,坐直了,清了下嗓子,贱兮兮地捏起嗓子夸张的模仿道:“你的手真好看,是我见过最好看的手~”
邢野被他这嗓子膈应得顿时也回味不下去了,从手机上拔下耳机朝他扔过去:“滚!我他妈哪有这么恶心!”
郝飞抬手敏捷地接住飞来的耳机,弓着背把身体窝进人体工学椅里,捧着肚子哈哈狂笑:“你刚才恶心多了好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