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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抽泣着,一直都没有哭,在这一刻终于绷不住,声音沙哑,听上去显得那么可怜:“我是骗你的,岁哥,其实我骗了你。”
她还在不停地抽泣,鼻涕和眼泪也往他衣服上蹭,不管不顾的把脸埋在他胸口里,声音闷闷的,呜咽着。
“我妈没有不带我出去玩,只是我自己不想看到我继父,我不想去介入他们的二人世界,我看到继父就难受,他也讨厌我,所以我才跑来找你,怕你骂我,所以我跟你说是我妈不带我出去。我也骗她说,我去同学家过年了,她不在意我,所以压根就没多问……”
傅岁点头:“猜到了。”
季月姣一愣:“啊?你都猜到了?”
傅岁挑眉:“这不明摆着呢嘛。”
今天那两个过来找她的,就是她亲妈和继父。
本来还没这么怀疑的,但今天她打电话叫他过去的时候,他什么都想明白了。
季月姣一时羞愧,撒了个慌,还被别人这样轻易的就看穿了。
委屈又上心头,她哭得更汹涌:“刚才我妈打电话跟我说,她怀孕了,要给我生一个弟弟或妹妹。那以后,她就再也不会管我了吧,爱都是妹妹的了,他们才是一家三口,我……”
最后,她说不下去,脸深深地埋在他的胸口里,大衣上全是她的眼泪和鼻涕。
傅岁嫌弃地推开她,按住她的肩膀。
有些话总不知道要不要说,说了吧,怕伤害小姑娘,不说呢,她好像又永远不懂。
“听我说。”他道:“当你对自我接纳不高时,你才会觉得这么痛苦。你处在一个弱势的角度,你所有的吃穿用度都是他们给予的,你怕你父母对爱全部给了别人不给你,你只是在怕你的利益受到损失而已。”
季月姣茫然地看着他:“我不懂……”
他笑笑,揉揉小姑娘的头:“不懂没关系,说不定等你再长大一岁就会懂了。”
季月姣听他这一番话,心里堵得更难受了。
“感情上的利益是精神利益,你图的也是这个。还有你的认识不正确,他们如果要怎么样都是他们的事,你应该按照你的想法去做,永远在等待着别人来爱你极其被动,也极其痛苦。”
季月姣止住哭声:“那怎样别人才能来爱我?”
傅岁摸摸她的头,想了想:“那就找到让自己发光的事做吧?比如,你有什么特别喜欢的爱好吗?”
“摄影算不算?我小时候很喜欢,我想让我妈给我买一台拍立得,但是她觉得这东西没用,所以不给我买。”
傅岁眼睛一亮,试着鼓励她:“当然算。等你以后要是把这件事做出来了,成为一个出色的摄影师,欣赏你的人自然更多,你哪还会在意他们爱不爱你呀。”
成为一个优秀的摄影师,季月姣想,那路还好长啊。但是心里又好像有颗种子萌芽了。
“好像是这样,我没有一技之长,我总奢望别人被动来爱我,即便是父母,也是看价值的呀,没有爱是白白来的。”
傅岁点头,很高兴小姑娘能醒悟:“你是什么样的人就会遇见什么样的人,等你到了更高一级的圈层,自然有高级的人来欣赏你,爱你的人会越来越多,所以哪里还害怕没人来爱自己呀。”
他这番话,季月姣犹如茅塞顿悟了。所以他们不爱她,不是她的错,只是三观不同,互相不理解,她总是唱反调,还有,她给不了梁素精神方面的需求。
其实他们生她就是图小孩子可爱,满足自己精神娱乐,等她长大了,变得不受控制了,没有按照他们条条框框里走,把他们的感受打翻,渐渐也就不想爱她了。
这时候又去生一个,图小孩的纯真可爱,不过都是满足自己心灵上慰藉的需求。
她仰起头,满脸疑惑地看着他:“那,自我接纳是什么?自己性格里好的坏的都接受吗?”
傅岁晃着手指:“自我接纳是跟随你心中那个呼唤,去做到你灵魂当中想要达成的目标,满足灵魂,这时候灵魂得到满足,你就会幸福。”
季月姣有些茫然:“好高深啊。”她又问:“如果做不到呢?”
“做不到就会焦虑,不满意现状,痛苦。”
傅岁笑道:“你只需要按照你心中那个坚定的信念,听从灵魂的呼唤与指引,把想做的事情做出来就行了,在做的过程中你就明白我的话了。”
她发觉,傅岁不只是有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样子,他内心也是很温柔的,还愿意耐着性子引导她,给她讲这些。
他弯下腰来,准备背小姑娘回去。
季月姣没有动,傅岁只好又站起身来,牵着她的手带她回去。
或许是意识到刚才的那番话有些残忍,他问:“哥哥的话很毒?”
季月姣的睫毛上还带着水珠,她眨了两下眼睛,泪珠滚到脸上去,声音闷闷的:“有点。”
季月姣肩膀还在抽泣,但止住了哭声。
傅岁叹了口气,觉得现在的小孩真难哄,不说吧,她又意识不到,说了呢,她又不高兴,甚至还更怄气了。
他停下脚步来,脸上挂着他那吊儿郎当的笑:“这样吧,如果你实在不开心,哥哥帮你一起骂他怎么样?”
于是,两个人跑到公园里去,站在河边,像两个大傻叉一样,对着那条河发泄。
本来他们面前还有鱼的,结果被这样一吼,纷纷连忙转头拖家带口跑了,再低头时,河面只剩下一堆水草。
“岁哥,刚刚这里的鱼儿呢?”
“不知道。”
“怎么都不见了?”
“兴许是都饿了,找吃的去了吧。”
季月姣:“但你刚才声音好大,好像比我还生气,我听着都难受,别说它们了。”
?
两个人一路走回家。
季月姣的头发因为泪水黏在脸上,傅岁帮她拂开之后,头发就像方便面一样,一条是一条的。
“累不累?哥哥背你吧。”
季月姣跳到他背上去,傅岁一个起身,将人稳稳地背在背上。
雪还在飘,季月姣缩着脖子,把头埋在他的肩膀上,声音涩涩的:“岁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他眯眼:“嗯?”
季月姣试探着说:“我又不是你亲妹妹。”
“嗯。”
“你别‘嗯’了。”
“哦。”
“……”
路灯昏黄,整个街上只有时不时驶过的车,剩下的都是大颗粒的雪,落在两个人的头顶,世界只剩下一片白,就连他走路都走得慢,脚放进去,要留下好深的一个脚印子。
季月姣温柔的帮他把头上的雪拂下去,用手环住他的脖子。
“可能是觉得我跟你有些像吧,所以想帮你。”
季月姣一愣,不明白说的是哪方面。
“再说……”他话语里多了点逗她的意味:“毕竟我也没见过比你更可怜的人了,所以能帮就帮吧。”
“……”她气得好笑:“所以我有这么可怜?”
“嗯,有吧。”
下一秒,傅岁就感觉到小姑娘勒住他的脖子,但她没使劲,只是勒住他的脖子玩。
季月姣突然困起来,趴在他的背上,感觉时间都变慢了,她嘟囔:“岁哥,很多年之后,我们还会有联系吗?”
是真的怕有一天他不再出现在她的生活中了,她一个人面对这个世界,她觉得孤独,觉得胆怯,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乱撞。
“会吧,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人都会走散的。”
她勒紧他的脖子:“我不要跟你走散。”
傅岁全然没察觉到小姑娘的心思,只认为她是耍小孩子脾气,嗤笑一声道:“至少现在不会,以后的事我们以后再说。”
他的身上有淡淡的烟草味,季月姣就是在这样一种环境中睡着的,她将他抱得紧,嘴角微微上扬。
感觉自己,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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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到天亮,季月姣这一觉睡得特别香。
本来以为会因为梁素那通电话烦躁到失眠的,但却全然没有。脑子里剩下是淡淡的烟草味,和一个男人的温和的声音,那颗心整晚都比平时更加扑通扑通地跳。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发觉脸颊烧红。
季月姣摆了摆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推开门,出去洗脸。
要做一个勇敢的人,要做一个好好爱自己的人。
她给梁素发了一条信息去,让她好好养身体,毕竟是这么大岁数怀孕。
傅岁今天穿的是一件特别大胆的撞色拼接大衣,他本来身材就好,各子高大,这下穿起来,更是多添一层美感。
“看雪雕的票得现场去买。”他懒懒地说。
季月姣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的时候脸突然又红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