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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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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海上,辰寰手持金天弓,追击而来。

    冷焱对七夜说:“神族逼迫至此,看来今夜,本尊不得不大开杀戒。”他语气冷凛,字字杀机,表情一扫之前的漫不经心,取而代之的是如临大敌般的严肃谨慎。

    从辰寰出现开始,七夜的目光就一直粘在辰寰身上,百年未见,没想到重逢竟是这般始料不及,他的寰哥哥好像并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一如既往的不苟言笑。七夜鼻子发酸,心心念念的人就在眼前,却只能当做最熟悉的陌生人,甚至兵戎相见。

    等七夜回过神来,冷焱已经带着他杀进重重包围中,红光肆虐,惨叫连连,不断有神族人倒下,又立马会有人及时补上空缺,好像怎么都杀不完似的。冷焱彻底杀红了眼,满身戾气暴涨,单手持刀游刃有余地割麦子般扫倒了一批又一批人。

    突然,“轰隆”一声响雷,夜空仿佛裂了道口子,大雨稀里哗啦的愤怒地砸了下来。

    七夜被雨水兜头浇下,却浑然不觉,全身上下每一根神经末梢都变得麻木不仁,心里反反复复纠结着一个问题:难道是我做错了吗?

    可是,这个错到底又错在哪里了,难道他就因为想掩藏身份而救出冷焱也有错吗?

    渐渐地,包围圈变得越来越小,虽然神族人多势众,但也实在架不住堂堂一代魔尊,那近乎走火入魔的疯狂屠杀,两位神将以及仅剩的一批神兵,如临大敌般地退守到辰寰身前寸步不离。辰寰却不甘只被人保护,毅然持剑上前,下令道:“退下!”声音低沉,却满含让人不敢抗拒的威严。

    叶离和九江两人大惊失色,顾不上以下犯上,齐声劝道:“大殿下,万万不可啊!”

    辰寰眼神一凛,夜离和九江两人立马噤若寒蝉,不敢再出声阻拦,两人迅速对视一眼,默默地退到一旁,但神情却丝毫不敢松懈,但凡他们的主子受到一丝威胁,他们就算不顾自身的安危也会拼死护主。

    不过一会儿,冷焱便成功扭转了局势。他一手提刀,一手护住七夜,整个人杀气冲天,一步一步地向辰寰逼近,犹如从修罗地狱爬出来的恶魔,势必要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面对魔头强烈的杀意和恐怖的气场,剩下的神兵是两股战战,九江和叶离两人即使面上不显,心内也是惊骇莫名,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日复一日受尽千万年天雷之劫的魔头,实力较之于最初竟也毫不逊色,想起自己之前的大言不惭,竟隐隐感到一股羞愤充盈于心。

    七夜挣扎着想要阻止冷焱的脚步,却被一股霸道的力量,束缚住全身不得动弹,只能满心惶恐地僵硬在冷焱的怀里不知所措。

    辰寰却无所畏惧,甚至说是无动于衷。他缓缓拔出龙吟剑,剑身似有真龙咆哮,跃跃欲试地想要挣脱束缚一飞冲天。

    冷焱夸赞道:“有如此过人胆量,的确是可赞可叹!但却是匹夫之勇,本尊纵横妖魔两界时,你还不知在什么地方。”

    辰寰惜字如金,一言未发,只是用行动表明了决心,龙吟剑直指苍穹,夜色为之一变,天空像是炸裂了般,电闪雷鸣,暴雨如柱,一道紫青色的天雷从天而降,宛如天劫降临。

    冷焱举刀相迎,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挥动猎魂刀,撑起一片血红色光幕,将那雷劫轰然击碎,余波四溅,其他人还没来得及施法,无一不被天雷击中,重伤倒地。

    辰寰眼中闪过狠戾,龙吟剑不甘示弱,直刺向冷焱。冷焱放下七夜,看都不看他一眼,纵身一跃,扑向辰寰,一时间,刀剑相击,火星四溅,竟然难分上下。

    七夜看得心惊肉跳,眨眼间,他们两人已经交手了好几十个回合,冷焱虽有伤在身,却丝毫不露下风,刀刀致命,显然是想一举杀了辰寰。

    辰寰毕竟年少初成,剑势威力有余,却欠却一股锋芒毕露的杀意,不多时,便呈现出一种力不从心的压力。冷焱抓住破绽,倾灵力与刀尖,快若闪电地刺向辰寰。

    这一刻,时间似乎是被无限拉长,猎魂刀携着凛然杀气正一点一点地靠近辰寰。

    叶离和九江两人满心惊惧,早已吓得面无人色,无奈伤势严重,即使护主再怎么心切,也只能心有余而力不足。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如流星般飞奔到辰寰身前,替他用身体去迎击冷焱的刀锋。

    “不要!”七夜大喊。

    冷焱惊怒交加,手腕一转,刀尖堪堪擦过七夜的胳膊,锋芒尽褪。下一刻,冷焱一把推开七夜,“滚开!”

    七夜踉跄地倒在一旁,余光处剑光一闪,龙吟剑直直贯穿冷焱的胸腹。冷焱闷哼一声,猛提灵力,一股霸道的力量瞬间迸发,将龙吟剑震出体外,连带着辰寰也被震伤倒退了十几步远。

    龙吟剑乃上古神剑,玄铁锻造,锋锐无匹,再加上辰寰几乎是倾尽全力的一刺,冷焱终于难以为继,身子晃了晃,扑通一声,拄刀跪倒在地。七夜惊骇欲绝,如遭雷击般,整个人瑟瑟直颤。

    辰寰被刚才的那一幕惊住了,仿佛如坠雾里云里,完全不知所以然。

    原本,他是打算不顾自己的性命,无论如何都要拿下魔头,可没想到,就在生死关头,这个青衣少年却不惜一死为他舍身挡刀,眼看自己的剑收不回来,竟没来由地感到一阵恐慌,心也随之揪痛,好似整颗心都要四分五裂。

    辰寰震惊地看着地上的青衣少年,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这个人明明是帮魔头逃脱的同党,却又为何要挺身而出舍身救他。

    怔愣间,九江和叶离已经恢复伤势,立马冲了过来,“大殿下!”

    辰寰回过神来,持剑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冷焱,“捆起来。”

    “是。”九江和叶离迅速拿出捆妖索将冷焱绑缚住。

    冷焱意外地没有反抗,就像是那案板上的鱼,任人宰割,只不过脸上的表情淡然自信,隐隐含笑,丝毫没有被人捆住后的愤怒和阴郁。

    七夜犹自沉浸在刚刚的震惊中,对眼前的一切,茫然无知,直到九江走过来,一脚把他踹到辰寰跟前,“大殿下,这个人要怎么处置?”

    辰寰盯着七夜上下打量,正准备用灵力探寻一番,却突然被一阵狂笑声打断,不禁移开了目光,落在了冷焱身上。七夜见辰寰目光离去,暗自捏了一把汗,心中却怅然若失。

    辰寰看着状如疯狂的冷焱,心中划过一丝不详的预感,警惕地问:“你笑什么?”

    冷焱兀自大笑一阵,半晌,才幽幽开口说:“本尊自然是笑你们蠢,难不成将本尊束缚住,就天真的以为万事大吉了?”

    似乎是印证冷焱的话,幽冥河水仿佛一下子活了过来,河水奔腾,一重又一重的浪潮汹涌而来,就在无数浪潮的顶端,密密麻麻地黑影包裹着灵力驾驭浪花,杀气腾腾。

    同时,一阵响彻天地的声音传来,“幽冥四鬼,恭迎魔尊大人!”

    话音未落,一大片黑影瞬间将至,为首四人便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幽冥四鬼,从左到右,依次是罗刹鬼,笑面鬼,霹雳鬼,媚鬼,而他们身后,更是有数不胜数的妖魔鬼怪。

    一时间,幽冥四鬼以及大批妖魔的到来,让场面上的形势急剧转变。

    九江和叶离两人纷纷拔出灵器,领着为数不多的神兵勉力待战,叶离急急喊道:“大殿下,你快走!”

    冷焱猛地挣开捆妖索,长身而立,看着一众惊慌的神族,嗤笑道:“想走?只怕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除了魔族之人,其他人全部都不可思议地看着冷焱,九江哆嗦着说:“你......你居然没事?”

    冷焱仰天大笑:“哈哈,笑话,本尊好歹也是六界赫赫有名的大魔头,就凭你们这些小角色也想伤到本尊吗?”

    看到冷焱完好无损,七夜惊诧之余,心内不禁生出了一丝庆幸,不过很快便被害怕所取代,他虽然不清楚冷焱为什么遭受重创还如此强大,却很清楚辰寰正面临着巨大的危险。

    想到这里,七夜再也无法淡定,一骨碌爬起来,冲到冷焱身前:“放他们离开。”

    冷焱面色一沉,双眸绽出杀意。七夜浑身一哆嗦,却一步也不肯退让,反而挺起单薄的脊背,无声却坚定地表示着抗议。

    片刻后,冷焱收敛住杀气,长臂一伸,将七夜圈入怀中,旋即对着辰寰等人不耐地说:“限你们一分钟之内,在本尊面前立马消失。”

    此话一出,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不仅是神族惊诧莫名,就连幽冥四鬼也面面相觑,怀疑是不是耳朵出了什么问题。在他们的印象中,魔尊大人一向有仇必报,狠毒绝辣,压根跟心慈手软沾不上半点关系,可如今,却因为一个不明来历的人,竟平白无故地放过了那些神族之人。

    可不管怎样,魔尊大人既然发话了,也由不得他们做属下的质疑,只是不约而同地多看了一眼魔尊大人怀中的男子,目光皆是赤裸裸的好奇。

    辰寰迅速估量了一下眼前形势,清楚自己已是强弩之末,只能留得青山在,他日再另作打算。辰寰最后看了一眼地上的青衣少年,下令道:“我们走。”

    正准备驾云离去,冷焱突然开口:“等等。”

    辰寰眼神一凛,持剑的手微微用力,神族一众下属全部拔剑戒备,气氛顿时紧张到极点,混战一触即发。

    “不要那么紧张,”冷焱唇边带着几分讥笑,“本尊只是想说,神魔两族之前的是非恩怨一笔勾销,本尊今日做出承诺,魔族日后绝不主动侵犯神族一丝一毫,但是,你们若不肯罢休,一而再再而三挑衅我魔族,本尊必将誓死反击,至死方休。”

    声音洪亮,充满威严,在空中激荡久久不能消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