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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程密藏·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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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清晨启程,队伍的马车中多了一人,正是昨日被救出劫匪洞的师天徒。

    据师天徒自己所言,他与封人夙琪谈不上熟识,不过偶遇然后结伴而行。他此番出行是为游历,没有目的地,加上男女始终有别,所以希望雷元江等人能带上自己,并一再表明不会惹麻烦。

    如此行径,旁人看来会觉未免太厚脸皮一些,唐申却知道,此人本就是爱凑热闹。

    雷元江不是去做好事,也不清楚师天徒的底细,正要拒绝,唐申却破天荒的替师天徒说了句话,并告知他对师天徒身份的“猜测”——若师天徒来自阵法大家,捎带一程也无妨。猜测不猜测,雷元江显然没有听进去,得了侄儿意见,立刻改变主意,热情洋溢地邀请师天徒加入。

    前后转变之大,引得除唐申以外的人为之侧目。

    队伍中没有多余的马匹,师天徒便与罗谷雨一并乘坐马车。罗谷雨得了人作伴,并未再无所事事睡上一整日,不时同师天徒交谈一二。

    唐申决定让师天徒留下来的原因很简单,师天徒的武功虽属末流不值一提,家学于阵道大有研究,亦最是博闻强记。不论欧阳家藏有什么秘密,雷元江调查这样久仍无头绪,许是方向有误,必定不会简单到哪里去。江山代有才人出,以为前人解决不了的问题自己能解决的想法,绝对是愚蠢的。

    雷元江不知道这些,既然自家越儿喜欢,无伤大雅。

    又半日,他们抵达靖安府外围,顺着官道驾车,四周行人多了起来,看穿着打扮大都是本地居民,少有武林中人。

    师天徒坐的有些闷乏,眼见似乎就要抵达目的地,便掀开马车垂帐往外看,片刻回头对罗谷雨道:“罗兄你看,前面就是靖安府。数百年前,关于它曾是某个消亡古国的王都的传闻不胫而走,七国早期,赤明人对此深信不疑,赤明国主曾派遣百名摸金尉到此地勘察。他们的勘测无一例外遭到当地居民的反对,据其中愿意透露原因的人说,那消亡的古国乃是冲撞了天神、遭了天谴沉到了地底下,所有意图寻找古国的人都会被同等视作冒然天神,要承受天神的怒火。”

    “带领这群摸金尉的乃是一员大将,此人刀里来血里去,满身煞气自诩鬼神都要敬他几分,自然把这些所谓的诅咒当作笑谈,不屑一顾。何况所谓的‘沉入地底’,谁知道是不是前人留下的暗语,提示他们地底下有墓葬呢?于是一群人以靖安府为中心搜索了方圆百里,耗费两个月,终于找到了一处疑似存有墓穴之地,当夜这名大将就命人掘出入口。怎料这一挖之下,竟是发生一件诡异的事情……”

    队伍里有不少人并不是第一次来靖安,但每每都是身怀要事来去匆匆,哪有这个闲情逸致去探听这些奇志异怪?加以赶路枯燥,见师天徒说的有趣,一时不少人都竖起耳朵听。莫秋雨更是把马驾到马车旁,追问:“然后呢?他们可是掘到古墓,真的遭什么天神给诅咒了?”

    师天徒摇头:“这件诡异的事情就是——他们隐隐约约听到了婴儿的哭泣声。”

    “婴儿哭泣声?”莫秋雨吃惊道,“这应当是……周围有人家吧?”

    “他们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一开始并不在意。可随着时间过去,哭声越发响亮,并从一个变成许多个。这员大将仔细听去,发现这哭声正正是从脚底下传来。不久后,掘地洞的人终于把地底掘穿,大量血水喷涌而出,眨眼间将所有参与挖掘的人吞没,无人生还。”

    一霹雳堂弟子哆嗦道:“这这这……怎么会有血水涌出来?难道真的是天神的怒火?”

    旁边人笑他:“你胆子太小了吧,要杀多少人才能有淹没百来个人的‘血水’啊?这很明显是假的,说书人杜撰出来,旁人以讹传讹吧。”

    “这全是在下从书上看来的,应该当不得真。”师天徒摆手,“在下四处周游曾遇到好些类似的事,如兄台所言,后来证明大多传说都是人为或者谣言。”

    罗谷雨忽而指了指怀里蔫了吧唧的白蟒,说道:“瓦辣里也有嘞种……呃……传说,斗素真嘞,刘蛊南关。”

    罗谷雨一说话,旁人就下意识寻找唐申身影。但人在十米开外领着队,根本没有留意这里的谈话,师天徒只好自食其力,想了想:“罗兄的意思,是不是说这传说跟蛊毒有关?”

    罗谷雨摇头:“马……谱、不是。”

    “话说回来,若是用蛊来解释,倒也合情合理。”莫秋雨插嘴道,“大家想,水自然不会是红色的,水里面混入蛊虫,有没有可能就成了红色?那些人或许是遭水里的虫子吃去,毕竟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听了。”

    罗谷雨一眼瞧过去:“土贼瞎嚯嚯,谱可愣。蛊排达货,马可愣南迪塘子。”

    “……”莫秋雨很确定自己被鄙夷了,奈何完全听不懂,有心反击也不知道说什么。

    师天徒作和事佬:“各位何需如此较真,在下随口说说罢了,莫要因此伤了和气……”

    有人道:“哎呀,弄得这么麻烦做什么,大家想知道真假,问刘安不就好了?他可是靖安人啊!”

    队伍中一个并不出众的霹雳堂弟子迎着大家探究的目光笑了笑:“这个传闻我小时候有听老人讲过,是真是假真不知道,不过要说起红色的水,倒令我想起城那边不远有个长满红褐色水藻的湖。几年前皇子南巡,见那里风景秀丽便给起名‘红叶湖’,县官在那里建了个凉亭、立了个牌匾,表为纪念。老人们对这套阿谀奉承嗤之以鼻,还是叫它子午湖。”

    说话间,靖安府城门已在眼前。城外一里严禁驰骋,故而众人下车落马,步行入内。莫秋雨抽空把刚才的事对雷元江和洛戈说了,末了半是不解半是告状道:“蓝斓姐人这么好,为何这家伙这般讨厌?”

    “你莫要招惹他就是。”雷元江不甚在意,“口舌之利不逞也罢,他是座上客人,让着他些。”

    莫秋雨转脸与洛戈咬耳朵:“什么座上宾,苗疆那种蛮荒之地来的野蛮人而已。哼,小爷不同他计较。”

    洛戈劝道:“别这么说,别人听到了不好。人家是用蛊的,应该是听你乱说,生气了吧?”

    “他还真是容易生气,说一句,开开玩笑都不行。”莫秋雨哼了声,探头去看雷元江另一侧身旁白衣帷笠依旧的唐申,伸食指挠了挠脸,顾盼好阵子才试探地问,“大公子,‘土贼’是何意,骂人吗?”

    唐申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淡淡道:“苗疆人惯直来直往,玩笑之语,亦会当真。”

    莫秋雨撇了撇嘴,不再说话。洛戈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声地安慰。

    一行人过路城门守卫,步入靖安府内。靖安并没有洪城来的繁华热闹,多一分浮华沉淀后的悠然安宁,城中青砖白墙,绿柳红花,想来不必再一一述说。欧阳家身为江湖上排的上名号的武林世家,门下镖局遍布大江南北,盘踞在城北,是靖安府真正的主人。

    欧阳家家主……应该说前家主,与雷元江的父叔私交甚好。到了雷元江这辈,因为欧阳家发生了集体失踪的奇案,旁支取代了本家,彼此来往就少了,交情也淡上许多。但不论交情变的多淡多浅,雷元江一封访帖寄到欧阳家主手中,欧阳家都必定会拿出十二万分的诚意来接待他。

    由于寄访帖时距离现在有一段时间,当初并未标明确切的来访时间,欧阳家也就没有派人在城门迎接。然而雷元江一行齐齐走在大街上还是十分惹人注目的,其中属罗谷雨收到的视线最多,看不清样貌的唐申次之。

    路至半途,忽一人从大街旁的商铺内飞出,竟是直接砸入队伍中。霹雳堂众刚刚七手八脚把人接住,又是一物掷出,哐当一声摔到众人脚下。那商铺里走出一个左右领着个打手、作掌柜打扮的人,冒出头来就是劈头盖脸叫骂道:“恁的敢把破铜烂铁都拿来充宝贝,你以为旁人叫老夫一声万掌柜是白叫的不成?以为老夫这聚宝斋是垃圾场不成?”

    众人定睛看,那地上的物件原来是一个色泽陈旧的铜人,而被扔出来的人依稀是个中年男子,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该男子拾起铜人利索地爬起身,竟是毫不在意地冲聚宝斋掌柜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来:“嘿嘿,万掌柜别这么说嘛,您怎么就知道自己没有看走眼的时候呢?您说我这是破铜烂铁,又道不出个缘由,我说我这是前朝宝物又有什么错?”

    万掌柜啐了一口:“什么前朝宝物,前朝就没有一类古物是这般样式的!你还真当以为没人晓得你在你那破铁铺里头捣弄些什么?依老夫看,这玩意儿八成是你自己给捏出来的吧!”

    该男子移开目光,撇撇嘴抓抓脑袋:“呿,竟然被发现了?”

    周围不少人凑上前来看热闹,对男子的光棍行为无不报以大笑,更有认识他的人冲他喊:“狗蛋你也是的,老老实实打铁不好吗,非得捣弄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这回竟然还想冒充古物?”

    “哎呀,你们不懂。唉唉,这下好了,今晚的酒钱又没着落啦。”男子摆摆手,提了提裤子,汲着一双走开。

    这么一闹倒吸引了两名服饰统一的靛衣弟子,他们留意到雷元江一行,辨认出这些人佩戴的腰牌以后,快走几步拱手上前:“敢问几位可是霹雳堂来客?”

    雷元江向来不摆恃权才放旷的架子,笑答:“不错,正是霹雳堂雷元江,前些时候曾递拜帖,因事耽搁故没有标明日期。今日方才抵达靖安,本准备自行走到欧阳世家即可,未想凑巧在此遇上两位欧阳家弟子,看来是要麻烦两位领路了。”

    “不麻烦不麻烦,雷舵主莫要折煞我二人”

    两名欧阳家弟子抱拳答复,暗中相视一眼,面带诧异,大概是不曾猜到雷元江如此平易近人。紧接着他们以手一引北方,道:“听闻雷舵主不日要到族中作客,家主十分重视,屡次吩咐我们多加留意。今日得知雷舵主终于抵达,家主定欣喜非常,哪有麻烦之说?雷舵主这边请,诸位这边请。”

    两名欧阳家弟子既不客套也不过分热情,不时与雷元江就靖安的人文景色说道两句。有趣的事情是,一路上许多迎面而来的人都主动与二人打招呼,还有不少小贩嚷着要往他们手里送东西,被他们婉言拒绝。

    目及此情此景,雷元江低声与唐申道:“如今的欧阳家也算所有武林世家中的一大奇葩,旁人是恨不得天下钱财尽收口袋,他们却是荒年布施、寇年剿贼,洪年修坝、丰年建私塾,恨不得把银子全部花出去才好。这般转变,全是在欧阳本家神秘失踪以后,旁支人主掌欧阳家后发生的,我想此二者必有联系。”

    片刻再叹道:“有钱人往往吝啬,要将辛苦挣来的钱不求回报地花费出去,不知要多大的毅力。就这和谐美好的表像来看,或许算是值得吧,但我是万万不敢效仿的,谁让我还有一大家子人要养活呢?”

    靖安府依山而立,欧阳世家占据的就是那座不高的山。欧阳家弟子引着雷元江等人爬过千层阶梯,终于站在欧阳世家朱门之前。

    日光之下,那红墙绿瓦雕金匾鎏金吊铃,真是夺目非常。门旁各有一名弟子值守,瞧见引领雷元江一行的两个同门,调侃道:“永旭、永丰,你俩不是说下山偷偷懒,顺便打点酒回来吃吃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两人尴尬地虚咳两声:“别提这个,霹雳堂的客人来了,快去通报家主。”

    听闻是正事,值守弟子敛了玩笑之颜。其中一人行礼过后二话不说就往里头跑,想必是去通报,另外一人则招呼来几个靛衣弟子,让他们接过霹雳堂众人的缰绳,将马匹牵去马廊,永旭永丰二人继续带雷元江等前进。

    步入明堂之中,四角被独具匠心地改造成了四方水塘,里头睡莲开的正好,为炎炎夏日添几分清凉之气。忽听一人道:“啊拖洗?”

    众人循声看,罗谷雨一手在额前搭成棚,一手指着客堂屋檐檐角上那一排动物雕像,好奇地发问。暖光投照,他满身雪亮的银饰闪闪发光,凤目微眯,那琥珀金色的眸浅的竟像是要化开去。

    他这么一指,旁人只听他疑问的语气便了解他的意思。师天徒不愧唐申许他学富五车之名,解答道:“这些是垂脊兽,前人建房时为了掩饰钉痕而装的小东西,如今虽用不着了,却被寓于吉祥意思保留下来。最前头的是骑凤仙人,依次下来分别是龙、凤、狮子、天马、海马、狻猊、押鱼、獬豸、斗牛。若论全套,应还有一只行什,但由于种种规定,十全的垂脊兽只有金銮殿上才可安置。”

    “哦。”罗谷雨似懂非懂,又指了明堂正中央雕像模样圆盘状的东西道,“这叻?”

    “这是日晷,用以测量准确时间。”师天徒反问罗谷雨,“罗兄,你们那里没有这些物什吗?”

    罗谷雨摇头:“么有。”

    听罗谷雨回答没有,碍于语言不通,师天徒也不多嘴,只颇为不解道:“在下还是第一次见有人将日晷建在明堂之中,难道四周的厅廊不会阻挡阳光,每日都让日晷有一段时间无法运作吗?”

    那永旭回答:“公子说的不错,确实如此。除了这日晷,后院还有一座月晷。这座宅子有数百年历史,这么多年除了简单的翻新,一切皆是原本模样,大概……原来是有什么用途的吧。”

    却说自入门以来,四处有不少欧阳家弟子走动,但他们都没有因罗谷雨异于中原人的长相和衣着而侧目,对其怀里抱的蛇更是视若无睹。莫秋雨却与洛戈笑这些人装的似模似样,还不如大大方方好奇地看。

    雷元江等入客堂落座不久,欧阳家家主欧阳儒亦带着一子一女快步赶来,刚跨过门槛就是一叠声告罪:“不知雷舵主到来,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雷元江起身相迎:“哪里哪里,欧阳家主言过了,属我上门打搅才是。”

    雷元江一起身,霹雳堂一系的弟子又怎好意思坐在原位?出于礼貌,唐申摘了帷笠站到雷元江身边,另一旁的赫然是莫秋雨和洛戈二人。罗谷雨不明所以,被师天徒拉了一把才不情不愿站起,丝毫不避讳地盯着欧阳儒亦三人打量。幸而唐申往雷元江身畔一站,大多目光都落到他身上,否则定有人对罗谷雨不符礼节的行为暗恼。

    欧阳儒亦初看唐申,心中便已忍不住惊讶。二看其气势沉稳、眼神冷静,腰间兵器隐隐有锐气透鞘而出,断定此青年前途不可限量。三看其腰间一块亲卫翡翠牌,又觉如此的年纪担任近卫之职未免年轻,就想应该是与雷元江沾了亲带了故,当下不吝欣赏之色赞叹道:“雷舵主身边近卫颇有龙章之姿,如此年纪,莫非是家中小辈?”

    雷元江一听,全当旁人一眼就看出唐申与他有血缘关系,立刻喜不胜收:“哈哈哈,正是我之义子。越儿,同欧阳家主打声招呼。”

    “晚辈雷越,见过欧阳家主。”唐申上前半步,敛目抱拳,退回雷元江身后时,身上已经彻底粘实了一道目光,来自欧阳儒亦身边二八芳龄的少女。

    人们嘴上常嚷嚷一副皮囊并不能代表什么,但事实证明,相貌好的人往往更容易取得他人好感。唐申的面貌可谓是一件无往不利、杀人于无形的兵器,若说别人取信于人需过五关斩六将,他欲言又止之间便手到擒来。

    既然介绍了唐申,雷元江也不能厚此薄彼,拍着站在另一旁的莫秋雨的肩膀道:“这是我左护法之子莫秋雨,旁边是我老友之徒洛戈。”

    莫秋雨和洛戈齐声道:“见过欧阳家主。”

    “呵呵,好好。”欧阳儒亦把手一招,身后三名婢女走上前,递给唐申三人每人一个一尺见方的木匣,里面分别是金瓜子、金叶子和镂空金汤圆。

    “这是见面礼,小辈们拿着玩儿吧。”欧阳儒亦乐呵道,转而介绍自己身边一男一女,“这是不才的四子朝阳、三女朝楠,大女儿和二女儿在外跑镖,怕是短时间赶不回来拜见雷舵主啦。”

    欧阳朝阳以及欧阳朝楠一作儒生礼,一作万福礼:“雷舵主。”

    雷元江亦准备了见面礼,尽管还有两人不在,也一并把四份都交给欧阳儒亦。匣子里头是一排四角尖锐的四方体,雷元江介绍道:“这是最新研制出来的铁蒺藜,掷地以后会自行引爆,以飞溅出来的铁屑击向敌人。给小辈们拿去防身,但要小心莫要伤到自己。”

    欧阳两姐弟不曾见过这样寒光闪闪的奇门暗器,忍不住捧着匣子把玩。相比他们,唐申三人镇定的多,那满满一匣金子虽值钱,他们却没有什么用到的地方,最多放着好看。

    雷元江和欧阳儒亦客套几句,直到彼此称呼变成“欧阳老弟”和“雷兄”后,带着各自小辈分左右落座。

    欧阳儒亦看似是个读过不少书的人,说话倒开门见山,待香茗捧上来后,询问道:“雷兄,不知你远道而来,究竟是有何要事?”

    雷元江回答:“实不相瞒,我等是为了多年前欧阳家之事而来。”

    欧阳儒亦仿佛早有预料,并不惊讶,笑道:“哦?雷兄前些日子多次来信向我询问从前之事,莫非……雷兄也认为我欧阳家藏有什么宝物的线索不成?”

    话说当年欧阳家奇案发生以后,有传言欧阳家藏着宝库,那段时间不少江湖人士上门闹事,给旁支掌管欧阳古宅带来不少麻烦。

    雷元江摇头,隐晦地看了正在喝茶的罗谷雨一眼:“这倒不是……这么说吧,曾有人托我调查欧阳家的奇案,我顺着欧阳老弟你提供的线索查到了旧日本家一员所在,事情好不容易有些眉目,却有人在我一众弟子间惨遭杀害。我便想,是否是有人不想我继续查下去?这个人是用什么方法无声无息地潜入杀害我的人?这个警告我的人,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这个人是不是知道多年前的失踪案的真相?所谓的失踪……会不会其实是早有预谋的谋杀?”

    欧阳儒亦在雷元江一连串问句中,不住地向他的方向倾了身子,凝重道:“当年我亦曾想过这并非失踪,奈何正因接管之事忙的焦头烂额,无力去调查。旧日本家排外严重,我们旁支大都依命令行事,虽也着手邀请了不少江湖英豪,原因是什么,我们说不上来。本家树敌不少,可纵观整个江湖,似乎还没有哪个门派有能力一夜之间悄无声息灭了当年本家。我一直心有疑惑,苦于没有头绪,便按捺下这个想法。今日听雷兄一说,道不准还真有这么回事。老祖宗留下的话……或许真的暗藏玄机。”

    听罢欧阳儒亦最后一句话,雷元江追问:“老祖宗的话是如何一回事?欧阳老弟若不嫌弃,可否道与我们听?”

    欧阳儒亦想了想,叹气:“也罢、也罢,旧日本家之事向来是我心中一根刺,若是有生之年能够解开,才得面目下去见父老吧。许多事情我自己都一头雾水说不清楚,雷兄想知道便随我来吧。”

    雷元江明白让百年世家同意旁人探究家底并非轻易之事,是个人都有秘密,何况世家这种庞然大物?把家底掀给别人看,无异于将后背交给别人,当下无不感激道:“多谢老弟,往后有我在一日,霹雳堂必与欧阳家共进退。”

    欧阳儒亦怎会没有一点与霹雳堂交好的心思?什么百年世家,在绝对的武力面前都与纸糊的没什么两样。若他们欧阳家真的存有宝藏,纵使把谜题解开,也不是他们一家独吞的下的!与其面对一众闻风而来的江湖人,不如与赣章一霸霹雳堂联手分刮,届时赣章就是他们二家天下,哪里再容得他人染指?如此一石二鸟之计,何乐不为呢?

    两人说完,起身挥退无关人士。欧阳儒亦带着欧阳朝阳,雷元江领着唐申,四人向后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