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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以为,你永远也不会再与我说真话了。”裴锦箬的语气中,不无感慨。
反倒是让绿枝有些无所适从。
“我知道,早前,我做了许多让你寒心之事,不过,我如今也算是清醒过来了,知道谁人是真心待我好。绿枝,你只需记着,往后,我会提防着品秀阁,而你,若有什么话,也不用再藏着掖着,只管与我直说便是。”
绿枝是裴锦箬的生母袁氏留给她的人,自来是个忠心的,前世,也是常常提醒她,让她小心品秀阁那对母女,可前生的她,却是鬼迷心窍,非但不相信她,反倒是对她日渐疏远。
前生这会儿,她因着在博文馆中被人捉弄,觉得丢了脸,又自来是个受不得委屈的性子,回府之后,便嚷嚷着,不想再去博文馆。
后来,便是受了风寒,孟姨娘借机在她的汤药中做了手脚,让她就如之前的那只猫一般,终日只是昏昏欲睡,还当真是病得深沉的样子。
后来,怕也是孟姨娘算准了的,裴世钦见她病成这样,也是心疼。
她的“病”稍好些后,哭着她不上博文馆了,裴世钦便也就允了。她吵闹期间,绿枝曾几次劝说,后来,她便恼了,将绿枝责骂了一顿,之后,再不让她近身伺候。
孟姨娘后来寻了个机会,便将绿枝远远嫁到了庄子上,以她一个近身伺候主子的大丫鬟,却是被配了一个庄户上丧妻的鳏夫……彼时,裴锦箬也还是有些内疚的,却被孟姨娘的话所蒙骗。
想着绿枝早前几番顶撞主子,若是她不能对绿枝借以惩戒一番,只怕身边的人往后都要有样学样,个个学得胆大妄为,目中无人。
是以,她才没有吭声,由着绿枝嫁了,只悄悄补贴了绿枝的嫁妆,只之后,却再没有听到过绿枝的消息。
也不知,她究竟是过得好,还是不好。
后来,她自己的日子尚且过得一团乱,之后,便再没有想起过绿枝了。
这回醒来时,头一眼瞧见的,便是守在身边的绿枝,熬得眼睛都红了,一见她清醒,眼中的惊喜藏也藏不住。
裴锦箬便越发体悟到自己从前是有多么的蠢。
竟是轻易便中了孟姨娘的一石二鸟之计,亲自将身边忠诚于自己的丫头卖了不说,还断送了自己本大好的前程。
博文馆那是什么样的地方?自己怎么能说不念,就不念了呢?彼时,孟姨娘阴谋得逞,还不知道高兴成什么样了呢。
大梁建国这才第二代,如今在位的永和帝又是个再开明不过的,比起前朝,大梁对女子的礼法约束要宽松了许多。
不只是不再将女子拘于内宅,若有条件的,也可读书、习武,朝中,甚至也有女官、女将,虽然都没有担当要职,但于这天下女子而言,已算是再好不过的世道。
如裴家这样的书香之家,女儿们自然都要读书识礼的。与凤京城大多数官宦人家一般,裴家也设有私塾,请了先生在家授课。
可裴锦箬,与她双胞胎的弟弟裴锦枫却是裴家的例外。
他们二人居然得以入博文馆进学。
博文馆是朝廷设的官学,却与太学不同,这里是专为培养官家子弟的地方。
博文馆中,文武皆习,男女皆可入学,所有的先生都是有识之士,各行高手,环境更是一等一的好,谁家的子弟,若是能入得博文馆习学,说出去,都是要高人一等的。
只是,能真正入得博文馆习学的,却也是少之又少。
大多都是皇亲勋贵,或是簪缨世家的子弟,如同裴家这样的,按理,是没有资格进博文馆的,却不知裴世钦是走了谁的路子,将一双儿女塞进了博文馆中。
要知道,进了博文馆,别的且不说,就是常常与这些京城里,最为显赫的贵介子弟们在一处,混个同窗之谊,往后,也是好处多多啊!
可以想见,裴锦箬姐弟二人的好运道,多么让人眼红了。
那些眼红的人当中,孟姨娘和裴锦芸母女二人为最。
孟姨娘听到消息时,便是到裴世钦跟前哭闹了一场,说是裴世钦偏心,怎的有这样的机会,却只让裴锦箬和裴锦枫姐弟二人去了,却漏了裴锦芸?
非闹着让裴世钦将裴锦芸也一并送进博文馆去。
也不知裴世钦是如何推脱的,反正,最后,裴锦芸自然是没能进得博文馆,孟姨娘之后也再没有提过这一茬,好似当真过去了一般。
但自然不是真的过去了,否则,也就不会有之前那些种种了。
若非,如今的裴锦箬已不是从前的那一个蠢笨的对她们母女二人深信不疑,被她们玩弄于股掌之间的裴锦箬,只怕,如今,孟姨娘已是得逞了。
既然裴锦芸没法入得博文馆,那么索性,让裴锦箬也别去了。这样,她们心里大抵要舒服些。
却没有想到,裴锦箬会完全出乎她们的意料,居然没有吵闹着不去博文馆,反倒还一副息事宁人的态度,在裴世钦那儿落了个好,觉得她懂事了,还特意赏赐了她一套笔墨纸砚。
可以想见,孟姨娘和裴锦芸两人不知会气成什么样。
只是,这还远远不够。
往后,她与孟姨娘母女二人交锋的时候还多着呢,她虽不惧孤军奋战,但至少,她这竹露居不能是个筛子,该整治的,还得整治。
第一步,她身边得有人,能信任,并且能得用、托付之人。
她身边这几个丫鬟,丹朱也就罢了,红藕胆子大,却脾气火爆,二等的玉笺和雪盏,裴锦箬前生的记忆中,没有留下什么印象,是忠是奸,还得好生看看,青螺年纪还小,算来算去,也只有绿枝可堪大用。
偏偏,她之前的行事却是让绿枝诸多顾虑,而今,只能先打消了她的这些顾虑。
只是,绿枝听了她的话之后,却好似不敢置信一般,有些发蒙。
裴锦箬笑着起身,伸手将她扶起,“绿枝,我是说真的。你可知道,这几日的汤药,我都让红藕喂给了猫吃,那只猫一直都是昏睡着,我如今,是不得不相信你从前对我说的话,品秀阁那对母女,果真是包藏祸心。既然如此,我又怎会再信她们,而不信你呢?”
“我在这家里的处境只怕是艰难,你可还愿意留在我身边,尽心辅佐我,我们一道在这荆棘丛中踏出一条锦绣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