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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晴把勺子里最后的一口饭喂进了小绣球的嘴里,这才用后脑勺对着他,淡淡道:嗯,公寓那边的床,小绣球说睡不惯,就回来了。这不是撒谎。刚去公寓的头几天,小绣球每晚都会哭,说她想爸爸,然后都是时晴哄着睡着的。厉北浔眼中亮起的晨星,瞬间就像是熄灭了光华,变得暗淡无光,陨落。原来,还是为了孩子。慕千离冲过来,丝毫没受到冷落的打击,嚷嚷道:哥!哥!你开心吗?我会在锦绣园住上一段时间,想想就激动,我们又多少年没住在一起了。厉北浔:冰冷得跟万年冰山似的,完全没看到激动的意思。还有我。从洗漱间出来的季筱,也是一身灰色的睡衣,微笑着打招呼:厉先生,我和小男友来住一段时间,你不会介意吧?杰森刚给凌可心检查完身体,刚走到楼梯口,就被季筱截住了,让他脱掉白大褂,换上了一身清爽利落的家居装。两人都是大嘴猴的卡通图案,只是季筱的大嘴猴多了粉色的蝴蝶结。慕千离又炸了:我靠!为什么你给他买衣服,不给我买!季筱:这是情侣装!慕千离:我知道是情侣装,为什么没有我的?这棕毛鬼就有?杰森:你好厉先生,我是季筱的男朋友。他修养很好的没有理会慕千离,而是绅士地伸出手。厉北浔瞥了一眼杰森的手,没有去握,而是淡然地说了两个字:欢迎。说完,转身,走向客厅的沙发,坐下。时晴背上湿腻了一身的冷汗,原本还以为要排练什么的,看这个情况,根本不用排练,特别是慕千离,简直本色出演。恐怕厉北浔也认为,他们是季筱,杰森,慕千离的复杂三人恋。老高收拾完客房,走到厉北浔身边:少爷,房间已经准备好了,只是不知道几位客人今晚要怎么住?其实一人一间也没问题,只是分楼上和楼下。厉北浔喜欢安静,可季筱等人又是时小姐的朋友,这就不是老高能够处理的了。季筱挽住杰森的胳膊,难得小鸟依人的语气:我当然和男朋友住一间喽。反正在国外,他们也是合租室友,就算住在一个房间,也不会有什么危险。我反对!慕千离第一个出声,硬是冲过去,挤在季筱和杰森之间:我要和你们睡!老高有些无语地扶了扶眼镜,好吧,他老了,不懂年轻人的世界。厉北浔略带希望地看向时晴:那你呢?她之前,都是住的他们的主卧。时晴抱起小绣球,打算先回儿童房:我还是住客房吧。厉北浔垂下眸子,一抹清冷的失落从眼底划过。三人这边还在争论不休,最后,季筱忍无可忍地推开慕千离,走到时晴身边:今晚我跟你睡。双目通红的慕千离,和略有洁癖的杰森顿时愣住。几秒之后两人对视一眼——简直生无可恋。....................时晴带着两孩子去儿童房,还是和以前一样,厉云锦只需要帮他找出睡衣,就会乖乖地自己洗澡。小绣球比较黏人,坐在浴缸里开心地玩泡泡。时晴用毛巾柔软地抚摸着女儿的身体,穿上衣服的小绣球,因为圆乎乎的脸蛋,倒是看不出什么,一旦脱开衣服,全身都是瘦骨嶙峋的,很都柔嫩的肌肤上,都是让人心疼的痘疤血点。疼吗?时晴喉头像是卡着刺,艰涩地问了句。不疼不疼,我已经习惯了。小绣球捧着稚嫩的双手,笑起来,露出两个可爱的小梨涡。时晴感觉喉头的刺又朝心头扎去,以前觉得小绣球笑起来很好看,现在笑起来让她很心痛。习惯了。就不疼了吗?还是说习惯了,就不会再喊疼了,因为喊了,也没有用?她小心地帮女儿擦干水,抱她到床上,大概太累了,今晚小绣球居然没有听故事,一沾上床就睡着了。时晴帮忙关了大灯,只是开了睡眠的壁灯,转身就要出去。这时,本来已经睡了的厉云锦坐了起来:阿姨,你会和爸爸一样保护我们,对不对?时晴一愣,不明白厉云锦为什么要这么问?想想,心里莫名的想要流泪,这么久以前,她的重要性,终于能和厉北浔在同一高度了。这时孩子的信任。当然。时晴没有多说,谁要伤害他们,她会豁出命保护他们。她可以是最柔软的温床,也可以是最坚硬的铁壁,更可以毁天灭地,或者给他们创造世界只因她现在,是一个母亲哄睡了两个孩子,时晴回自己的客房,刚到走廊口,就听到不远处的门口传来厉北浔的声音。貌似和季筱在说话。厉先生?她在吗?噢,不在,好像去儿童房了。没事,这是恒温水壶,她每天早上起来,都要喝温水,这个水壶原来在我们房间,现在我给拿过来。难得的,厉北浔能和一个不是很熟的人,一口气说这么多字。季筱有些愣了,好不可思议,一时间居然忘记去拿水壶。厉北浔丝毫也不生气,语气依旧平稳客气:麻烦你了。啊噢我知道了。季筱回过神来,接过水壶。厉北浔不再停留,转身,就朝主卧那边走去。时晴背靠着冰冷的墙,全身心都在他的脚步声上,数着他的步子最后,竟连心跳,都与他的脚步声重叠了估摸着他已经进去,直到听到关门的声音,她紧绷的神经,才缓缓松懈下来。季筱刚要关门,门被人推着,季筱回身一看,就见时晴走了进来。关上门,扬了扬手上的水壶,季筱啧啧赞道:不错嘛,还记得你早上要喝温开水,我都不记得。这个厉北浔,六年前,他是禽兽了一点,但现在,他挺关心你的。怎么样,要不要砰——回答她的,是浴室关门的声音。季筱:时晴游魂似的站在花洒下,思绪,飘远——他对自己的好,她不是看不见可六年前颠覆她人生的那道伤口,被岁月雕刻得肿溃流脓的疤痕,所有的摧残了她灵魂的折磨所有的一切纠缠,灼心,撕扯又岂是短时间里可以放下的?但为什么,今天的事,她又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隐瞒他?明明可以把凌家和厉家老太太所做的一切都告诉他的,看着他痛苦,看他悔恨,看他痛不欲生这才是最好的报复不是吗?但一想到他会受伤的眼神,她的心却那么那么地,不自控地疼着甩了甩脑袋,向右拧开了花洒,温热的水从头顶氤氲下来,时晴闭上了眼睛,抛开了所有的繁芜思绪现在最要紧的,是女儿。洗完澡出来,季筱已经睡了。时晴瞥了一眼温水壶,咬了咬唇,转身去拿吹风机,吹头发。吹完头发,躺下,关灯之前,视线又不经意地滑过了一眼床头的恒温水壶然后,关灯,睡觉。翌日。早餐的时间,因为人多,所以锦绣园里格外热闹。特别是小绣球,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时晴给她剥鸡蛋:快吃吧,待会儿上学要迟到了。小绣球皱鼻子:我不喜欢吃蛋黄。时晴无奈,把蛋白蛋黄都剥离出来,蛋黄放到自己碗里,蛋白放到小绣球碗里。厉云锦:你这女人,怎么那么不公平?以前我不喜欢吃肉,你非得让我吃时晴安慰他:小绣球女孩子嘛,你是哥哥,要么你吃蛋黄?厉云锦:气憋得小脸通红,凭什么啊,他只是早出生几分钟而已啊。老高年纪大了,也喜欢热闹,再给慕千离放牛奶的时候,笑问:慕少,昨晚良宵苦短,你们过得可还愉快?慕千离摘下墨镜,两坨大大的黑眼圈:你觉得呢?话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所有人都憋笑,季筱则毫不吝啬地赞了一句:很帅!这眼妆化得好!慕千离:杰森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他晚上不仅打呼,还说梦话,我都快要被吵死了。你还嫌弃?慕千离要暴走。但看到对面老大清冷孤傲的样子,还是讪讪地坐下来,在锦绣园里还是不要放肆得好。这时候,楼梯口传来一声声清响,没过一会儿,凌可心一身白色的睡裙站在那里:浔哥哥她刚想打招呼,正在喂小绣球的时晴猛地抬头,眼尾的余光寒飕飕地扫她一眼,如有冰刃!凌可心顿时不敢乱说话,默默地坐到餐桌尾座,和首座一群人相距了差不多四米。一段热闹,一段冷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高管家,麻烦给她上单独消毒的餐具。时晴若无其事地淡淡吩咐,仿佛这只是稀疏平常的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