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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筠怔怔地看着被挂断的电话,窗外的天早已在不知何时黑尽了,桌上的牛排热了很多次,蜡烛燃到只剩一小截了。
在所有人眼里他都是一个不拘小节随性的人,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到底有多么没安全感。肖筠不由得心慌起来,开始了无端的猜忌和联想。
季莫言到底有什么事,为什么不告诉他,为什么几个小时都不接他电话,接起来却只说有事?为什么要说“对不起”?这个对不起只是抱歉今晚不能回来,还是别有他意?
肖筠失神地刷着牙,等回过神来时牙膏早就干掉,牙龈被刷得红肿,淡淡血迹顺着嘴角缓缓流下。
哦对了,季莫言是回了他父母的家里,不对,为什么此前都好好的,下班还告诉他很快就回来了,怎么回家后就不对劲了,问题到底出在了哪里。
肖筠吐了一口漱口水,用毛巾胡乱擦擦嘴,呆呆地走进卧室,坐在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
是他的父母吗?知道了他们的事?季莫言说过他父亲是什么公司老总,母亲全职太太,那家境一定很好了,这样的家庭怎么会接受他们的关系呢?一定是这样,季莫言妥协了,后悔了,一定是这样。
肖筠闭上眼睛,强迫自己进入睡眠状态,手里却不自觉地攥紧了被单。
季莫言一宿没睡。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未拉窗帘的落地窗,直射在他的脸上,眼睛的刺痛感让他皱着眉头坐直身子。
看了眼腕表的时间,想着肖筠离起床还早,就先不发消息打扰他了。
绑匪那边一直没动静,无法定位,在失联的状态下,警察也无从下手,他们处在劣势,只得坐以待毙。
季莫言坐在妹妹的小床上,宽大的手掌轻轻拂过白色小马的被子,Kitty猫的抱枕,拿起枕边的童话故事书,书签还卡在睡美人那一页,脑海中的画面不断浮现出来。
“哥哥下次来该给朵拉讲睡美人啦。”
“好,那我们把书签夹进这一页好不好。”
…
季莫言把书放回去,站起身朝外走去,他不能这样再干耗下去,多耽误的每一分钟就会给妹妹增加多一分的危险。
他开车回了大厦楼下的地下车库,还想再度等到那个给他送录音笔的人,干坐了两个钟头,车库里的车一辆辆接连进来又离开,他都没再等到。
肖筠坐在卧室的窗台上,天似乎已经有些冷了,穿了一件针织衫总觉得在漏风。他今天起得很早,而季莫言也已经一天没有联系过他了。
昔日的往事一幕幕在肖筠眼前像幻灯片一样重现,他不该的。
他不该这么轻易就付出自己真心的,不该的。
曾经吃过的亏难道还不够么?
叮,手机响了一声,是季莫言,肖筠的心怦怦直跳,手机都差点没拿稳。
「吃饭了么?」
「还没,你吃过了吗?」
「别饿着肚子」
肖筠看着季莫言的回信又笑起来,还是关心自己的,应该是自己想多了,没什么事的,肖筠正想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字还没打完,紧接着又发来一条信息。
「我最近很忙,有些事要处理,都不回去了,好好照顾自己,别生病」
肖筠的手顿了顿,把输入框的内容删掉,想了想,只会过去一个“好”。
自己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扭扭捏捏了呢,他一向都是一个风风火火直截了当的人,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连一句“你有什么事”都问不出口。
朵拉找到了。
优雅的妇人趴在河边失声痛哭,西装革履的男人对警察说如论花多少钱,也一定要抓到凶手,警察只说这是他们应尽的义务,与钱无关,会尽力的。
季莫言抱起女孩上了救护车,妇人颤颤巍巍跟上去,手里握着的,是一小截幼童刀口整齐的手指。
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发了烧,右手的小拇指被切下,中年男人安慰着妇人,他们可以去国外,找最好的医生,一定可以把这节指头接上去。
全家都在为失而复得的朵拉而松口气,只有季莫言的心越来越不安,这些人不是为了钱。
不是为了钱,这更像是一种报复。
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劲,可季莫言又实在想不到,天刚抹亮,他拖着疲倦的身子驱车回了泉岛路。
久违的16层,格外寂静。
不知道这个点儿肖筠起床没有,季莫言输入了密码,轻手轻脚进了房间,几乎是下一秒,肖筠就从卧室推门出来,季莫言吓了一跳,两个人站在原地对看了几秒钟。
季莫言轻笑一声:“吵醒你了?”
季莫言头发长了,脸上也有了淡淡的一层胡渣,快入冬的黎明,只穿了单薄西服的他,鼻尖冻得有些发红,眼里有红血丝,整个人都透着疲乏。
“你…”肖筠快步走上去,抬起一只手想摸摸季莫言的脸,却在快要触碰时又收了回去。
季莫言捉住那只退缩的手放在嘴边吻了一下又放开:“我身上凉,别冻着你。”
只是这一句话就让肖筠这么多天的委屈一股脑涌上心头:“你…你去哪里了?”
“家里有点事,”季莫言低头看了眼那双踩在地上白花花的脚丫子:“怎么不穿鞋?”
季莫言一边脱衣服一边往卧室走去:“今天怎么醒这么早?”
肖筠瘪着嘴,他想说,在季莫言不在的这几日里,他每天都才见黎明就醒了。
季莫言换好睡衣,见肖筠一直没说话,回头就撞见一张皱巴巴的小脸,笑着将人搂在怀里:“怎么了?才几天不见,想我了?嗯,瘦了,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季莫言,你混蛋。”肖筠红着眼推开他,一张小嘴欲言又止,委屈极了。
“是我不好,我这些天家里出了点事,我妹妹被绑架了,我在家里陪我妈妈,没和你说,让你担心了。”季莫言握着他的手,抬手摩挲着肖筠泛着粉气的脸颊。
“被绑架了?!找到了吗?谁干的?怎么会这样?这么大的事你怎么没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