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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内门外,保持了一段时间默契的沉默。
琳达看着门外的锁,在等吕一。
周小米想了想琳达这个名字在哪里听到过,也在等吕一。
不出意料,吕一来得很快。
没有多说其他话,琳达指着门锁,吕一径直开了门。
这倒有点出乎琳达的意料。
什么意思?摆着脸找小三,还这么理直气壮?
但出于理性,知识青年压抑住了立马变成泼妇的气焰,想留一线,看看是不是真的误会了什么?
周小米还在卧室里,完全没注意到大门已经被打开,吕一夫妻二人走了进来,坐在了沙发上。
吕一歇了一下,喝了口桌子上摆好的水,才慢腾腾的从身后取出一摞文件里的其中一份,递到琳达手里。
“病人?”琳达。
吕一点点头,示意她继续看。
琳达将病历和合同扫描完,合上,一脸不可置信。
误会了?
那凯特呢?
也是个误会吗?
正在琳达心里堆积起一点点悔恨的时候,一个酥里酥气的声音瞬间打断了她的救赎。“一一你来了啊!”
周小米换上诱人的制服,一只手搭在门框上,满脸的魅惑,在看到吕一身边有其他女人,她还恰到好处的作势惊讶了一下,满脸“啊哦,被发现了”的羞涩。
看得吕一心里一痒一痒的。
看得琳达心里一毛一毛的。
下一刻,琳达手里的文件贴到了吕一的脸上,“混蛋,离婚吧!!!”
说完,琳达又甩了一个耳光,摔门而去。
吕一气急败坏的指着卧室门口的周小米,“你……你~”
看着吕一逐渐扭曲的脸,门口的周小米心下一沉,赶紧跑到沙发前扶住吕一。
“你喝水了?”周小米的神情转为不可预料的慌张。
“你干嘛要喝,又不是给你准备的。”
周小米一瞬间变得十分焦急,刚刚因得意挂在脸上的笑容,转瞬即逝。
吕一腾出一根手指,恶狠狠的指向周小米,说话十分费劲,“你,你~”
“啊哈哈~”
原本眉头紧锁的周小米被他这么一指,当下笑出声来,也不再假惺惺的关心面前的人。
而是,等着他,毒发身亡。
“很有意思吗?很有趣是吗?啊哈哈~”
空旷的房间里笑声不断。
慢慢的,那张发出笑声的脸上,一双眼睛,慢慢的淌下泪水来,一直滴怀里的吕一脸上。
此时的吕一,已经没有了呼吸,安静的像是一个玩偶。
胡德正死了。
吕一也因此遭到报应,也死了。
可是,这两个人,都是自己真正爱的人啊。
为什么要让他们接二连三的死亡呢?
周小米慌了,彻底慌了。
又过了几天,周小米已经自己找到了住处,开启了正常的生活,但她的心里,却一直踹踹不安。
此刻,原本锁住周小米的公寓里,一个昏暗的浴室里,吕一的尸体,被仔细打理后放在了浴缸里,看起来一片祥和。
若是有人恰好见到这样的他,只会以为他是自己主动坐在浴缸里享受而已。
但,浴缸里的水,冰凉刺骨,根本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这座看似属于自由,属于资本的公寓里,紧接着,也被双重的锁完全封闭,看不见光鲜亮丽。
周小米觉得一定要去拜一下菩萨。
虽然自己并不是封建迷信那一撮人,但是,寻常写作,也是必定尊敬文庙的,那么,就还是去拜一拜文庙菩萨。
开年后的人并不是很多,稀稀落落,三三两两。
还没到全城高考那场硬战,基本上除了真正信仰的人,没什么人来,香火,自然也不旺。
毕竟,所谓的教育,都是只做做临时抱佛脚的勾当,哪里算得了那么多的未雨绸缪。
周小米踏进大殿门口的时候,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但想想近日的事情,也只好安慰自己,是自己心里有鬼。
“我有罪我有罪……”周小米跪在蒲团上喃喃自语。
在一众威严的菩萨身边,周小米靠右侧的一个角落里,用三块石板靠墙,垒成了一座小门,在门洞里侧,安顿着一座憨态可掬的侏儒老者。
这侏儒老者一双眼睛慧眼如炬,在看到门口进来的人时,眼神里顿时充栋了七分凶恶,身形也逐渐扭曲起来,像个气鼓鼓的河豚,在像调戏它的人们示威。
周小米虔诚的叩拜完,四下忘了一下,确认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缠绕着自己。
那侏儒老者,在周小米眼神所扫之处,瞬间又变回原先的憨态可掬,人畜无害。
周小米觉得没什么力量,也就只身走出了大殿,准备回家。
侏儒老者本是此地的土地神,因缘到了文庙菩萨身边安顿,虽然有凶恶的一面,但本身是善类,不至于做出不法的事情,最多像河豚一样生生气,但结果还是被宰。
土地神不会被宰,顶多被无视。
他很好的诠释了一句话。
我就是看不惯你,我就是埋汰你,我就是不爽你……
但,我就是干不掉你!
多气人。
但,在周小米走出大殿的瞬间,土地神脸上却露出了诡秘的微笑。
在寻常人看不到的地方,周小米四周都开始聚集起侏儒老者来。
有的从殿外的井底爬上来。
有的从门口那一棵千年古树里钻出来。
有的,就是单纯的从四面八方拥堵过来。
他们与殿内的土地神不同,浑身没能流出属于保护神的金光,也有光,但却是猩红的。
那猩红,光是看着,都让人心里不舒服。
土地神睁起一只眼,闭上一只眼,这模样,像是一瞬间的冷酸侵袭到牙上,引发的条件反射,又像是十七、八岁的少女装萌可爱,比着万年剪刀手,扎着双马尾,俏皮的闭上一只眼。
总之,这种近乎搞笑的肢体语言,真的可以让他逃过被问罪。
文庙里高大威猛的菩萨看向这个小老弟,一张张水泥塑造的脸,险些因为憋笑而崩坏。
好像个个都在说同一句话。
别笑,我是神仙。
别笑,我能忍住。
我不会笑的,除非实在忍不住。
是啊,我家那口子生孩子了……
……
菩萨们也没理会遭遇险境的周小米。
人们常说,相由心生,人犯了什么事,首先会改变自己的容颜,但这个过程是冗长的,其间,也可能因为又做了好事,变回来。
再说,21世纪了,整容不是家常便饭嘛。
那些照着某些明星整容的人,可能连同他们的经历也都会刻到脸上,显现出怪异的匹配。
但菩萨们毕竟和人类不一样,所有鬼怪、神灵都可以看到人身上的气,而不只是容颜的变化。
就像狐妖、恶鬼之类的,看到一个人身上金光闪闪,是不敢靠近的,免得偷鸡不成蚀把米。
那是正阳之气,就像人死后身上的三把火一样,鬼怪无法靠近。
这个人生前越是乐善好施,越是活得清明,死后气越足。
反之,一个人生前做过亏心事,也会在身上一般无二的表现出来。
就像文庙菩萨们见到周小米进来时,就一脸的不待见。
因为在他们眼中,周小米的身上充栋着一股浓浓的黑雾。
这个人,一定坏事做尽。
还帮什么?
帮她超度吧!
门口那一群土地煞,本不归自己管,就是看看笑话也无妨。
万一损了功绩,来年少了神灵,至多不过几个倒霉鬼无法高中罢了。
所以,在看到身边老第——土地神挤眉弄眼的时候,才有调侃的心思。
满眼都是油腻的“老第,你很危险哦。”
殿门口的周小米渐行渐远,完全没注意,她的四周充栋着危险。
那些带着猩红的土地煞,在明目张胆的报复。
在金光闪闪的大殿门口,一群侏儒老头蹦蹦哒哒的接近有着诡异气场的周小米。
慢慢的,他们照例长出獠牙,开始淌血,正准备将面前的美丽女子生吞活剥。
原先殿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土地神,却在这时候,突然瞪圆双眼,将一群獠牙怪吓回了原形。
土地煞们知会,没直接上嘴。
上头的意思:要你命,还不要你出动静!
这直接将周小米生吞活剥,土地神自个儿也会受到监管不力的罪名,哪儿不好受?
文庙在蝴蝶山的半山腰里,这蝴蝶山呢,是以蜿蜒曲折闻名,惊天耸立,十分骇人。
虽说是半山腰,却也是惊天动地的险峻。
周小米在下山的时候,为了防止危险,顺路折了一根古木的枝条,当做拐杖用。
擦了一把汗,周小米看了看费劲心力仅仅走过的一小段路,心里一阵唏嘘。
人往下走的时候,才会发现,下坡路并不比上坡路好走。
周小米想起自己姓氏里某个著名的国民总理说过的话:中国人仰着头,是因为,在走上坡路!
说得好啊!
周小米羞愧,自己在走下坡路。
那本以吕一为原型的新书,如今如日中天到自己都不敢想象的地步,但自己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有钱赚,不开心吗?
因为胡德正?
还是因为吕一?
还是……因为自己?
周小米从不敢细细的去窥探自己的内心,不敢,也没办法。
尼采那句响彻世界悬疑界的话。
当你凝视深渊,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近乎变态的恋爱情结,让她在清醒的时候,根本不敢面对自己。
甚至于现在想起胡德正,她都时常怀疑是不是在做梦。
庄周梦蝶,不知道是不是在梦境里。
但吕一的死亡,又在无时不刻的提醒自己,那不是梦。
或者,不是简单的梦。
周小米叹了一口气,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继续往山下走。
突然,周小米的左脚前出现了本不应该的石子,右手的树枝条,也在不知不觉中,从接触地面的那一段开始消减去一段。
若是原先使用的人依旧用自己习惯的高度去使用它,一定会出现意外。
周小米因为那棵不大不小的石子,崴了一下,准备顺势借助右手的“拐杖”去维持身体平衡,但哪里知道,那根树枝并没有按自己预想的一样稳健。
踉跄一下,摔进了山崖。
这一摔,四面八方蜂拥而出刚刚那一群侏儒老头。
他们在悬崖边上欢呼雀跃,嬉笑挥舞,仿佛刚刚经历恶战后,取得胜利的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