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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城的早晨，熬了一个通宵后，张邕和两个留校的m大同学，从重点实验室走了出来。
“一起早餐？”
“去你大爷的早餐，我们回家睡觉了，张邕，你自己照顾自己吧。反正这里也是算你的主场，不需要我们带你找热干面吃吧。白白。”
张邕微笑着挥手告别，不忘补充一句，“一个小问题，我没大爷。”
他回到母校与怒发狂人无关，这次是来请教一些影像三维的问题，这就是他自己找的新方向。
但北斗芯片的事，他也依然在继续，无论是汤力维，刘芯，甚至邵文杰，都在紧张的忙碌着一些事情。有些研究，连高平和怒发狂人都不是很清楚，而他自己，则希望，这些研究以后永远用不上。
正如同学所说，这里本就是他的主场，他一切轻车熟路。一杯热乎乎的蛋酒加上一份煎得金黄的豆皮，让他重新恢复了活力。
回酒店补个觉，还是去看看怒发师兄？他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又向学校的方向走去。
并不意外的，他看到怒发狂人教学楼下，有几个学生在测试设备，他看到了熟悉的Skydon，而和Skydon对飚的正是他设计那一款众寻终端。
类似的场景见过太多，他没上去打招呼，而是直接上楼。心中琢磨，好像早了点，不知道怒发狂人是否上班了。
他没敲门，因为不确定怒发狂人在不在，干脆直接推门，若是门锁了，就先回酒店睡觉。
门居然被推开了，张邕笑嘻嘻的想给怒发狂人一个惊喜，然而却大吃一惊。天哪，发生了什么？
怒发狂人虽有些狂放不羁，但只是性格上，平时的仪表还算注意。除了那一头永远不屈不挠向上生长的怒发，衣着都还算得体。
但此时张邕看到的怒发狂人，简直就是刘芯附体，三分像人，七分像刘芯。
“大哥，你怎么回事？”
怒发狂人抬起一双通红的眼睛，似乎很久才认出眼前的人是谁。
“张邕，你怎么来了？妈的，刘以宁这个狗！日的。”
“什么情况？他的千人测试计划搞砸了吗？”
“没有，很成功，但问题是，太特么成功了。……”
“我们都知道，算法需要磨合，需要一点点解决问题。所以我们需要大量的，反复的测试结果。我对刘以宁说6到12个月是个正常的周期。但他现在的做法，就是把这12月的反馈和测试，直接压缩成了一个月。……”
怒发狂人将办公桌上的电脑屏幕扭向张邕，上面密密麻麻的标红，让张邕也觉得头皮发麻。
“反馈铺天盖地而来，我们没完没了的在加班，解决问题，修改代码。……”
“但初期的效率远比不上问题反馈的速度。我们一周解决了三个bug，不到反馈问题的十分之一，我说的还是主要问题，不是一些小问题。但这一周里，数据反馈出来的问题，又增加了一倍。我们所有人都疯了，这几周内没人睡过完整觉，都在玩命干活。”
张邕担心的摇头，“大哥，这样可不行，身体根本撑不住的。有结果反馈是好事，但解决问题还是要一点一点来。你要倒下了，朱院士少了一条左膀，中国北斗断了一条右臂。”
可怜的怒发狂人，此时居然连踢张邕一脚的力气都没有了。
“说的轻巧，换你试试。以前熬夜的日子，是不是自己不记得了。”
张邕想说，我也刚熬了一个通宵，但最后没有说出口，而是问道：“有什么好的结果吗？”
怒发狂人有气无力道：“当然有了，这特么就是拿生命换时间。但不得不说，刘以宁这招真的有用，如今的速度提高了三倍不止。我预计，三个月内，就能拿出一个相对稳定的版本。六个月内，可以正式上市。不是说会完全没有问题，而是基本可以长时间稳定工作，小问题，发现了再解决。……”
“妈的，我见到刘以宁的话，我想先跪下给他磕个头，表示我的尊敬。然后站起来，连抽他十个大嘴巴，来弥补我受到的伤害。”
“师兄，你真的要保重身体了，连续熬夜很可怕。但我不得不恭喜你，这个进展太惊人了。或许不久，我们就拿出了由内而外的中国GNSS北斗接收机。”
“由内而外，这词好。可是为了这由内而外，总得有人付出代价吧。”怒发狂人呈现出一种少有的认真表情。
……
……
同样在熬夜的陈小明，早晨还没来得及回家休息，就被范明轩和建峰叫去了总裁办公室。
“什么事，范总？很急吗？”陈小明打着哈欠睡眠朦胧，范明轩看在眼里，心中那一点因为研发拖延引发的不满，逐渐散去。大家都在玩命，至少北斗星也没落在别人后面。
“昨晚我接到了东方庞德的电话，他愿意用我们的板子，集成到他们的接收机，然后全国开始大面积测试。”
“真的吗？好事呀，可是……”陈小明立刻兴奋起来，却很快想到了一些问题，“可是为什么呢？之前是我们上门找他们，他们不同意，而是选择了指南针。这次主动找上门来，莫非……”
他迟疑着，有些兴奋又有些不太相信，“莫非鹏总的板子问题很大，东方太过失望，彻底放弃了。这个……这个可能性应该不大吧。”
建峰一旁补充道：“庞总有条件的。”
“有条件？额，这才合理。他有什么条件。”
“庞德说，可以给我们更多的支持，进行更大规模的测试。同时，帮我们设计集成接收机，把他们的硬件无偿给我们odm，做北斗星品牌的大地型接收机。”
陈小明皱眉，“这也太好了，还是听听交换条件吧。”
“没其他条件，就是要北斗星和东方完全绑定合作，且是独家的合作。他希望我们立刻终止和华泰的一切合作，华泰北斗现在和我们做的事，他都会接下来，而且一定会比华泰做的更好。”
陈小明眉头皱的愈发厉害，“抱歉，两位老总。以为一个工程师的思维，我无法理解庞德的意图。这条件很好，为此终止和华泰的合作，似乎也很正常。但我不明白，庞德为什么要这样做？这对他有什么好处？从东方的角度，指南针和北斗星，能有多大区别。他这么好的条件，为什么不能和指南针继续合作？”
建辉道：“条件还不止于此，比你想象的更好。庞德说，他会把仲海军也拉进来，一起和北斗星合作。如果之前，我还有一点犹豫的话，现在就几乎完全接受了他的条件。华泰换成东方，我觉得相差不大，就算条件好些，我们和华泰合作了这么久，没必要折腾。但两家换一家，这条件几乎无法拒绝。”
陈小明也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的确无法拒绝，但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
范明轩笑了笑，“既然无法拒绝，那就接受吧。庞德这个老狐狸，做事从来不吃亏，但这次，他算计的不是我们。你们放心吧，这里没有问题，对我们，就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小明，你若不好意思和华泰谈，这事交给建辉吧。你和东方开始合作，早点把我们的芯片板卡都完善。”
陈小明疑惑看着范明轩，很明显，这位老大已经想明白了关键，但好像无意多讲。
“华泰那边不会有什么问题呀。当初也是我们找上他们，希望合作测试的。我们终止，他们也不会有太大反应吧。”
范明轩摇头，“不然。世界每天都在变化，当初是我们找他们，如今太阳从另外一个方向升起了。庞德算计的是中国移动的项目。”
……
……
庞德的决定，不止陈小明不理解，就连东方公司的人也不懂。
郭湛清来到了庞德办公室。
“庞总，我们和指南针的合作很好呀。为什么一定要换成北斗星？是不是您知道了一些事，指南针的技术有问题？但我感觉，北斗星的产品也一样在磨合，我不信会比指南针的更好。”
庞德摇头，“一定不是这个原因。指南针和北斗星谁优谁劣，应该你和你们部门下结论。我怎么会知道他们产品有问题呢？”
“那是什么原因呀？对我来说，用谁的都一样，现在还无法分辨哪一家的更好。但测试指南针产品，已经这么久了。忽然要换掉，推倒重来，浪费很多时间。这样的话，我们很可能会比华泰的进度要慢了。”
“放心，不会。我和北斗星谈过了，我们一旦开始合作，他们就会终止和华泰的合作。”
“对不起，庞总，我都被绕糊涂了。您能给我说的明白点吗？”
庞德不动声色的点点头，“好。……”
“我问你，如今的局面，是不是指南针绑定了我们，北斗星绑定了华泰，大家的合作都是一边测试板卡，一边帮他们集成接收机。对吗？”
“是呀，我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你非要打破这个合作，为什么？”
庞德笑道：“那我再问你一个问题。华泰和指南针同在上海，他们当中很多人都一起工作过，为什么他们不直接合作，而是一个选择了广州的我们，另一个选择了北京的北斗星。为什么？”
郭湛清愣了一下，这个问题他从没想过，如今庞德问起来，他忽然感觉到的确有一些不合理。
这两家合作其实才是最便捷的，难道庞总心怀善念，想促进这两家的合作？以他对庞德的了解，他知道，这种可能性为零。
“其实很简单的理由，就是你们看不到。老赵和关海鹏，或者说华泰和指南针，他们的关系很不好。”
郭湛清疑惑道：“好像鹏总离开，是二人商量好的。而且我们在德国见过，大家相处都很好，我看不出他们有什么问题。”
庞德道：“有些事，不能光看表面。没问题，为什么不能合作？……”
“关海鹏离开东方，那时大家一穷二白，没什么好说。离开尚达，尚达是上市前期，他此时让出了自己的股份，只怕仲海军高兴还来不及。所以我们和海鹏，可能有不快，但没什么大矛盾，一样可以合作。”
“而他加盟华泰，一定是老赵重金邀请并承诺最好的条件，他的离开会引发很多问题。同时，他从我们这里都是独自离开的，从华泰走，却带了一个小型团队。而且离开之后，还有华泰的人跳槽去投奔关海鹏。毕竟人都熟悉，又在同一个城市，这种跳槽很容易见到，除了待遇不用考虑其他。……”
“而且，就算老赵和关海鹏没有矛盾，他们的手下人呢？……”
“其实之前我也不是很确定。关海鹏从上海飞来广州找我，他说是回家探亲，顺便看看我，我也没多想。但随后我很快发现，他和我谈的事，也和尚达谈过，但并没有和离他最近的华泰谈，我隐约意识到，他们的关系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好。”
“有道理！”郭湛清点头，但随后道：“但是我们和指南针合作这么久了，您忽然采取行动，要改变，为什么？”
“因为之前和谁合作都一样，他和老赵关系不够好，来找我，很正常。我们也需要国产板卡，而且帮他集成设备是不错的生意。生意嘛，和谁做都一样。……”
“但中国移动的项目出来，这些事就变化了。……”
“移动没有明说，但其实表达的就是要国产芯片。从他们邀请的企业来看，也是板卡供应商和接收机制造商一半一半。那么想竞争这个项目，大家必须绑定合作。谁离开谁都不行。……”
“那么这种情况下，我为什么一定非要绑定指南针呢，我是不是可以考虑，把他们留给老赵呢。”
郭湛清焕然大悟，“庞总，太高明了。如今您拉着仲总和北斗星绑定，我们三家是一体。市场上就只剩下了华泰和指南针，而他们的关系并不好，几乎不能合作。哪怕到最后，无奈的在一起合作，那么进度一定也落后我们。而且他们的合作未必能够顺畅。”
庞德咬牙道：“中国移动的意思，摆明了就是我们几家分这个单子，不会一样多，但上下差别也不会太大。他们第一次做相关采购，又是大额采购，所以不想冒风险，这样最稳妥。……”
“但从我来说，如果是三家分，一定比五家分，得到的更多，我们为什么不想办法拿到更多呢。”
郭湛清暗暗点头，老板这一招棋厉害。同时对付了两个公司。让华泰和指南针都陷入困境。但随即他想起一件事。
“庞总，其实他们还有一个选择呀。众合的板卡是不是也快上市了。”
“中移动没邀请众合，显然，老高虽然想做全产业链，但业内还是没把众合当做高精度导航公司。他们已经落后了一步。而且，如今他们和张邕以及众寻合作的方向好像不太一样。所以在中移动项目上，未必会来竞争。不过，你既然提到了众合，……”
“刚好有件事，要和你商量。”庞德打开抽屉，拿出一个造型奇特的接收机在手上。众寻的GNSS接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