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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散去,山谷的通路顿时一空。
只剩典韦呆呆地怵在原地,衣袍染血。
陆远策马而过,哈哈笑道:“走,到外面观战!”
典韦讷讷点头,心乱如麻,他在这大杀特杀,才清开了半条血路,陆远只挽弓一次,就让那些悍匪主动让开了通路!
他们到了山谷外围,再次打量战场。
此时山谷中已经混乱一片,到处都是正在搏杀的人影,在地上苟延残喘的伤患,凄厉的惨叫声,喊杀声,金属交击声不绝于耳。
其中许褚最是耀眼,刀光挥洒,前路没有一合之敌,皆被他一刀两断。
陆远看着他们,心头不禁琢磨起来。
他此次前来,是要收服许褚,同时暗杀曹洪,许褚是夏侯家的佃农,曹洪正在夏侯家的庄园里,现在又遭遇一群与夏侯家作对的黄巾军,得怎么把这些事串联起来,利用一下!
只是与许褚把酒言欢一场,这怎么够!
这时,丛林中几个中年黄巾军却突然神色振奋,直勾勾地盯着典韦,激动大叫起来。
“周将军,是你吗?”
“没错,是黑脸儿周将军,这胡子我认识!”
“周将军回来救我们了,几年不见,周将军雄壮了许多,还长个儿了!”
呼唤声,大叫声越来越多,都是埋伏在丛林里中年人,说话间语气越来越亢奋,直奔典韦而来!
典韦满脑袋发懵,疑惑问道:“主公,他们什么意思,疯了吗!”
“不对,周将军……这批老黄巾把你当周仓了!”
陆远心头一亮,匆忙道:“刚刚堵着我们的是年轻一辈,不认识周仓,这批老黄巾认识,他们一直埋伏在此,这才刚认出你!”
典韦和周仓本来就长得极像,同样脸黑如铁,满面虬须,体格魁梧,即便陆远初见他们时也感慨过,觉得这两人像亲兄弟一般,一大一小两头棕熊。
在这夜色下,认错很正常,而且按周仓所说,他应该和这些人几年没见了!
典韦脸色一狠:“那正好,等他们送上门来,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不必,你先假扮周仓!”
陆远乐呵呵道:“现在开始,你就是周仓,谁敢质疑就宰了谁,先控制住这批黄巾军,鼓动他们去抢夏侯家!”
三国中曹洪的性格很是另类,纯属要钱不要命的主儿。
此人几次不顾自身死活,救曹操于危难,但为人却贪财吝啬,家资甚至比曹操还富有,可世子曹丕上门借钱,却没抠出半个铜板。
如果抢了夏侯家,必然会引发曹洪震怒,冲出来给自己机会暗杀,把握得当,甚至能把许褚拖下水,一身武艺,还当什么夏侯家佃农!
只是他手上缺一支破局的力量,这批黄巾军出现,正如一场及时雨。
典韦一脸无奈:“我一只手能打两个小黑脸儿,这群老黄巾瞎眼了吗!”
“别吵,他们来了!”
陆远声音低沉:“周仓在黄巾军中地位极高,就算白波军杨奉,黑山军张燕见他都得喊声将军,你假扮他不吃亏!”
他话音落下,那群人已经到了近前,神色恭谨,纷纷向着典韦见礼。
“见过周将军,周将军又魁梧了!”
“周将军救命,我们在这活不下去了!”
“周将军,你那里活路怎么样,你都发福了,还长个儿了……”
人数越来越多,声音越来越响,渐渐汇聚成一片。
典韦挠了挠脑袋,硬着头皮上前,学着的周仓的语调开口:“没错,俺就是小黑,呃,周仓,这次是来给兄弟们找条活路的,你们先把兄弟们召集起来!”
一群人面面相觑,已经打起来了,怎么召集回来?
陆远轻咳一声:“周将军,你的包裹呢?”
典韦正觉得尴尬,闻言心头一亮,在战马上取出两个大袋子,口子一撒,地上顿时滚落出几十个馒头。
他在出门前特意准备了两个布袋,装了足有几百个馒头,按他说法是饿怕了,出门就得准备齐全,没想到这时倒派上了用场!
他用力一甩,两个袋子越过战场,沿途馒头哗哗啦啦,下雨一般洒落一地。
周围众人捡起馒头,刚吃了一口,顿时眼睛一亮,纷纷呼喊着战场上的众人。
虽然也是硬邦邦的,但依旧比面饼好吃得多,况且这些人连面饼都没得吃。
一个个黄巾军收到消息,再顾不得打架,纷纷撇开对手,抢起馒头,跑向山谷外围,人数越来越多。
黄巾军们汇聚在山谷入口,一面防备许褚等人的袭击,一面向着典韦嘘寒问暖。
一个手执粪叉的老者上前,激动万分道:“周将军,你说的活路在哪?”
典韦眉毛一挑:“活路在庐江,咱们先抢了夏侯家,备好路上干粮就南下,到庐江过好日子去!”
一个背着腰刀的中年人腆脸笑道:“周将军,你那里咋样?”
典韦瓮声瓮气:“你们吃的这个,叫馒头,在俺那管饱!”
一群人神色憧憬,个个吞咽着口水,两眼直发光!
这时,一个黑衣壮汉气势汹汹而来,看着典韦质问:“周将军,你一回来就夺权,有没有给何某……咦,你的眉毛?”
“你敢说周将军没毛?”
陆远脸色一沉,陡然一箭射出,直接贯穿了壮汉咽喉。
人群们顿时一片骚乱,自战场归来的黄巾军看向陆远,不由齐齐变色,或者后退一步,或者刀枪举起,满是戒备。
他们都见到过这个骑射高手,在战场上不分敌我,不知杀了多少人!
“何统领一时口误,你竟敢把他杀了,你到底是……”
一个黄脸汉子凶神恶煞,开口逼问,只是话没说完,典韦猛地将短戟掷出,一戟洞穿了他的胸膛,将他后面的话全都打了回去。
一群黄巾军彻底乱了起来,吵吵闹闹,嘈杂不堪。
“不好了,周将军把黄统领杀了!”
“何统领被这骑马的杀了!他不是我们的人,肯定是夏侯家的奸细!”
“放屁,何统领说周将军没毛,活该被杀!”
吵闹声越来越大,年轻的黄巾军和老一批黄巾军叫骂对峙,眼看就要内斗起来。
陆远一策马拉开距离,手执强弓,冷声大喝:“混账东西,你们竟然不知道我是谁,当年天公将军起义,正是我为他散尽家财,不信你们问周仓!”
一群黄巾军惊疑不定,只是看着陆远的强弓,一时不敢轻举妄动,毕竟此人能在马上骑射,就算他们一拥而上,也根本无可奈何。
“没错!他就是天公将军的恩主,现在是我们黄巾军的新统领!”
典韦目光凛冽,一声大喝:“你们一群狗东西,连我们黄巾军的恩主都不认识,还当什么黄巾军!这两个狗屁统领死了就死了,现在有恩主赏饭,你们怕什么!”
那手执粪叉的老者当即附和:“周将军说得对,我们一群贱命,向来都是带上头巾做黄巾,解开头巾做山贼,束起发髻做佃农,披头散发做流民,有口饭吃就行,你们怕什么!”
“郑伯说得对,黄邵何仪两个统领无能,今天不在这被杀,明天也得被许褚杀了!”
另有人附和道:“现在我们有了恩主,好日子就来了,恩主,还有馒头吗?”
“当年这事儿,有什么凭证吗!”
“放屁,周将军的话就是凭证,你敢怀疑周将军,老汉一粪叉插死你!”
一群人你推我嚷,看得陆远瞠目结舌。
他本来想给典韦伪装周仓的事坐实,宰了原先的统领,让典韦顺利接管他们,随意撒个谎分散下注意力,之后自己就一走了之,却没想到这谎言根本没碰到什么抵触。
这也让陆远看清了黄巾军,无非是一群想求活路的苦哈哈,谁当统领无所谓,谁有饭吃就跟随走!
这时,吵闹声渐渐停下。
典韦躬身一礼,郑重其事:“见过恩主!”
一群人纷纷有样学样,齐齐施礼:“见过恩主!”
陆远怔了怔,心中哭笑不得,自己竟然真的成了黄巾军的恩主!
他虚手一抬:“都起来吧,今夜还有大事,我和周将军先去商量一下,给兄弟们找条活路!”
那个粪叉老汉引领,很快在丛林中找到间隐秘土屋,粪叉老汉拿着陆远另外给他的馒头,喜气洋洋,躬身离去。
典韦一张大黑脸当即凑上前来,紧张兮兮道:“主公,我们现在怎么办!”
“谋事在密,断义要利!”
陆远神色肃然:“事不宜迟,你今夜就带人将夏侯家抢了,找机会栽赃给许褚,之后便带着他们按原路南下皖城吧,其余的事不必管,我处理好后,自会追上你们!”
“主公多加小心,典某去了!”
典韦不是啰嗦的人,见陆远有了定计,顿时匆匆出了屋子。
陆远看看窝在墙角,委屈巴巴的蔡琰,乐呵呵道:“别装可怜了,我没怪你,你可以走了!”
“谁装可怜了!”
蔡琰秀眉微挑,悻悻道:“你对我毛手毛脚,为我挨一刀是应该的,我先看看你伤口!”
她说着缓缓靠近,借着灯光一看,不由一声惊呼:“呀,你这得处理一下,容易感染,把你刀给我!”
“算你有点良心,本来我想自己来呢!”
陆远取出酒精,呵呵笑道:“把伤口周边清理一下,再把此物倒上去就好,得快点,我今夜还有行动!”
这年代没有消炎药,一点感染就可能要命。
陆远避开刀尖,是不想伤到筋骨,影响作战,但同样造成了大面积伤口,极容易感染。
常规方法是将伤口烧焦,不过陆远带有酒精,是吸引华佗用的,自己先用点也没关系。
蔡琰拿着酒精迟疑一下:“这个能行吗?”
“放心吧,我的命贵的很!”
陆远臂膀一绷,后背顿时一阵撕裂般的剧痛,能明显感觉到稍稍愈合的伤口再次蹦开,疼得他不由一阵颤栗。
蔡琰用衣衫蘸着清水,帮陆远擦拭伤口,迟疑道:“你说谋事在密,可你当着我的面密谋大事,还肯放我走?”
“你知道轻重,不会乱说!”
陆远笑着解释:“另外我让典韦今晚行动,这是断义要利,你就算乱说也来不及!”
蔡琰闷哼一声:“断义要利,所以你临机决断,觉得我是累赘了,就想赶我走!”
陆远和颜悦色:“聪明,一点就透!”
蔡琰正小心翼翼地准备倒酒精,闻言气得手一抖,酒精直接撒在血淋淋的伤口上。
陆远顿时疼得倒吸几口凉气,脸色涨红,脖子上青筋绷起,身子直打哆嗦。
蔡琰眼睛一亮,再次倒了些酒精,甜甜笑道:“很疼?”
陆远额头冷汗滚滚,太阳穴突突乱跳,咬着牙一字一顿道:“一点都不疼!”
“看你这么舒服,我就放心了!”
蔡琰言笑晏晏:“我等你伤好了再走,平时还能帮你上药!”